夜审,开始!
金葵没有立刻发问,只是用那双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睛,静静地、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审视着床上那具不断扭曲的躯壳。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阿大身上,也压在王猛心头。只有阿大那无法抑制的“嗬嗬”声和皮索摩擦木架的“吱嘎”声,在死寂的石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许久,金葵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锤,砸破了凝滞的空气:
“阿大!”*
他叫出了对方在矿上使用的化名。
“看着本官!”
他猛地抬手,示意王猛。王猛立刻上前,一把扯掉了蒙在阿大眼上的布巾!
骤然的光线刺激,让阿大赤红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缩,随即又茫然地放大,瞳孔似乎无法聚焦,只是无意识地、快速地在眼眶里震颤着。他看到了昏黄灯光下金葵那如同刀刻斧凿般冷硬的脸庞,看到了王猛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肌肉在神经质地抽动,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矿难,到底怎么回事?!”
金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压,直刺阿大的耳膜!
“谁指使你干的?!怎么联络?!西岐派了多少人进来?!说!!!”
阿大的身体在金葵的怒吼下剧烈地一震,抽搐得更加厉害,喉咙里的“嗬嗬”声变成了短促的呜咽,但他眼神依旧涣散,嘴唇在软木的阻碍下徒劳地蠕动了几下,没有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金葵眼中寒光一闪,对王猛使了个眼色。王猛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他缓缓从腰间抽出一柄寒光闪闪、带着放血槽的青铜匕首,又拿起火塘边一根烧得半红、冒着烟的青铜烙铁。他走到木架边,故意让匕首冰冷的锋刃在阿大因抽搐而裸露的手臂皮肤上轻轻划过,又让烙铁灼人的热浪缓缓靠近阿大的脸颊!
“畜生!你以为装死就能蒙混过关?”
王猛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暴戾的威胁。
“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先剜掉你这双死人的眼睛!再一寸寸烙熟你的皮肉!让你尝尝比饿死痛苦一万倍的滋味!”
说着,他手中的烙铁作势就要按下去!
死亡的威胁和酷刑的恐怖,如同最猛烈的强心针,瞬间刺穿了阿大那被侵蚀得混沌麻木的意识!极度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他那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赤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本能的巨大惊恐!
“呜——!呜呜呜——!!!”
他喉咙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被堵住的恐怖哀鸣!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般疯狂地挣扎、扭动起来!捆缚的皮索深深勒进皮肉,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拼命地摇头,眼泪、鼻涕混合着涎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神死死盯着那逼近的烙铁,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王猛适时地停住了动作,只是让烙铁的热浪持续炙烤着阿大的皮肤,带来灼痛。金葵冷冷地俯视着他:
“现在,肯说了?”
阿大如同捣蒜般拼命点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急促声音。
王猛看向金葵,金葵微微颔首。王猛这才粗暴地扯掉了塞在阿大嘴里的软木。
“嗬……嗬嗬……饶,饶命,大人,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不要杀我,不要用刑啊”
阿大如同溺水获救般大口喘息着,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身体的抽搐。
金葵重新坐回木椅,目光如炬: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你知道后果!”
阿大身体无法控制地震颤着,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痛苦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声音如同梦呓,却又带着刻骨铭心的真实:
“我,我叫阿大,不是矿奴,我,我是西岐人,住在岐山脚下的岐阳邑……”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这个名字带着千斤重担。
“我爹是邑里管,管仓廪的小吏,家里虽不富贵,但也,也算,衣食无忧。”
他的眼神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过去,带着一丝微弱的温暖,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
“我,我从小力气就大,喜欢,喜欢舞刀弄棒,跟着,跟着邑里的老军头,学了些,粗浅的,把式,总想着,有朝一日,能,能像那些将军一样,上阵杀敌,博个,博个出身。”
他的身体猛地一抽,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而怨毒:
“直到,直到那年,我,我十六岁,家里,突然来了,几个,穿着,黑色深衣,戴着,斗笠的人,他们,腰里,都,都挎着剑,气势,很吓人。”
“他们,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我爹,在屋里,谈,谈了很久。”
“后来,我爹,脸色,灰白,像,像老了十岁,他,他把我,叫到跟前……”
“说,说上面,看中了我,要,要送我去,一个,好地方,学,学本事,将来,为,为西岐效力,是,是光宗耀祖,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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