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夜风裹着汉市的秋凉，从涛讯科技十五层的落地窗缝里钻进来，吹得窗边绿萝的叶子轻轻晃。技术部大半的灯还亮着，CRT 显示器发出的 “嗡嗡” 声混着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李华雪趴在工位上，面前的联想开天 2000 台式机屏幕亮得刺眼，满屏都是 OICQ 安全模块的代码 —— 她左手敲击的机械键盘边缘已经磨得发亮，那是她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据说是 “敲代码最快的款”。
桌角的速溶咖啡杯底结着一层褐色的渣，杯壁凝着的水珠滴在鼠标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华雪，别熬太晚了，张总早上还特意跟我嘱咐，说你是长身体的时候，再熬下去眼睛该扛不住了。” 工程师小王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他今天值夜班，松垮的格子衫领口沾着点咖啡渍，头发乱得像刚被猫抓过的鸟窝，手里还攥着个啃了一半的肉包子，“你是不知道，昨天老陈跟我换班时还说，你改的这个安全模块一上线，咱们 OICQ 的服务器故障率直接降了快一半，现在运维组的人都喊你‘服务器救星’呢！”
李华雪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暖了暖。她抿了一口，笑着说：“再改完最后一个小 bug 就走，不然明天测试的时候，马主管又要拿‘代码不隔夜’的规矩说我了。” 她刚低下头，视线落回屏幕上的加密算法代码，旁边小王值夜班用的备用电脑突然 “叮” 地响了一声 —— 那是台旧款的联想天禧台式机，是公司专门给夜班人员配的，平时用来监控服务器数据，偶尔也能刷一刷论坛，屏幕右下角还贴着张黄色的便签，写着 “记得每小时刷新服务器日志”。
小王啃着肉包子，余光瞥见那台旧电脑的屏幕闪了闪，赶紧腾出一只手抓过鼠标。他平时值夜班没事，就喜欢在 “电脑爱好者论坛” 上看技术帖，刚才随手把页面最小化在任务栏了，这会儿提示音一响，还以为是有人发了新的代码分享。可等他点开任务栏里的窗口，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嘴里的肉包子差点掉在键盘上：“华雪，你…… 你快看这个！这事儿不对劲！好像有人在说你坏话！” 他的声音都有点发颤，赶紧把鼠标往李华雪那边推了推，让她能看清屏幕。
李华雪心里一紧，凑过去看。屏幕上是国内最火的 “电脑爱好者论坛”，深蓝色的背景上，一个带着 “置顶”“热帖” 标识的帖子标题像根刺扎进眼里：“【震惊】涛讯科技‘天才少女’李华雪，OICQ 漏洞修复方案涉嫌抄袭国外代码！” 帖子的浏览量已经破万，跟帖数快到三百，楼主还特意用红色字体标了 “紧急” 二字，在满屏的蓝色背景里格外扎眼。
点进去一看，里面附了张国外科技论坛 Slashdot 的截图 —— 是用打印机打出来再扫描上传的，画质有点模糊，但上面的文字还能看清。一个叫 “杰克” 的网友用加粗字体写着：“中国从无真正的年轻科技人才，所谓‘16 岁修复 OICQ 漏洞’不过是场闹剧 —— 那个女孩的方案，不过是把我三年前在开源社区发布的代码改了改变量名，这种低级的抄袭行为还被吹捧成‘天才之作’，简直是科技界的笑话！”
截图下面的跟帖更乱，有人说 “涛讯科技为了炒作也太没底线了，连高中生都拿来当工具人”，还有人跟风说 “难怪我上次用 OICQ 被盗了号，原来代码都是抄的，安全根本没保障”，甚至有几个自称 “程序员” 的人在那附和 “RSA 加密算法就那几种改法，说不是抄的谁信啊”，还贴了几段看似专业的代码片段，实则都是网上随便复制来的基础语句。
李华雪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机械键盘 “啪嗒” 一声撞在桌沿上，键帽都掉了一个。她盯着屏幕上 “抄袭” 两个字，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没有…… 那个方案是我自己写的，我连开源社区的账号都没有，怎么可能抄他的代码……” 她想起八月里为了测试漏洞，用了三个通宵，键盘敲得手指发麻；想起草稿纸上改了又改的加密算法，有几页还沾着当时不小心洒的可乐渍；想起竞赛时王教授说 “这孩子的思路比很多研究生都清晰”—— 这些怎么会是抄袭呢？
小王一看她快哭了，赶紧把论坛页面最小化，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你别慌，这老外肯定是故意抹黑！说不定是咱们 OICQ 抢了他们那边聊天软件的用户，他才来搞事的！我现在就用公司座机给张总打电话，他肯定能解决！” 说着就起身往门口的座机跑，那是台黑色的按键电话，是公司统一配的，平时用来接客户咨询，按键上的数字都快磨没了。
李华雪赶紧拉住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别…… 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张总肯定已经休息了，他昨天还说要陪阿姨去买东西呢…… 明天再说吧，说不定明天这帖子就沉了。” 可她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连呼吸都觉得费劲，盯着自己屏幕上的代码，一行都看不进去，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草稿纸上，晕开了 “2001.8.15 测试失败” 那行小字。
小王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企鹅抱枕塞给她：“那你先靠会儿，我去给你泡杯热的姜茶，夜班柜里还有最后一包，喝了能暖和点。” 他转身往茶水间走，心里却打定主意 —— 等会儿一定要给张涛留个言，哪怕是语音留言也行，这事儿可不能耽误，万一明天帖子传得更开，华雪该更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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