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带着灼人的余温,城西旧货市场却热闹得像开了锅。斑驳的青石板路被踩得发亮,两旁的摊位鳞次栉比,旧家具、老钟表、破瓷碗堆得琳琅满目,小贩的吆喝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二八大杠的铃铛声搅成一团,混合着尘土和旧物件特有的霉味,透着股烟火气十足的热闹。
张涛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背着个帆布书包,眼神却不像少年人那般好奇游荡,反而带着中年人的沉稳锐利 —— 心理 45 岁的他,正带着黄雷 “练手”,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在堆积如山的旧货里寻找隐藏的 “金矿”。
“涛涛,你看这个铜镯子!亮堂堂的,是不是古董啊?” 黄雷攥着个绿锈斑斑的铜镯子,跑得满头大汗,运动服后背湿了一大片,手里的磨破笔记本还攥得紧紧的 —— 这是张涛让他记鉴定笔记的本子,封面歪歪扭扭写着 “古董秘籍” 四个字,里面已经画了不少简笔画,标注着 “铜器:老锈结实、新锈一刮掉”,甚至给锈色分了 “好锈”“坏锈” 的图例,憨态可掬。
张涛接过铜镯子,指尖摩挲着表面的锈迹,又用指甲轻轻刮了刮,笑着摇头:“这是新做的仿古货,你看这锈色,看着亮得晃眼,其实是化学药水泡出来的‘浮锈’,一刮就掉渣;真铜器的老锈是渗进铜胎里的,跟铜骨长在一起,结实得很。还有这花纹,看着复杂,其实线条僵硬,转弯的地方都没过渡,老铜器的花纹都是手工錾刻,透着灵气。”
他把铜镯子放回摊位,顺手拿起旁边一块巴掌大的老木牌递给黄雷:“你摸摸这个,感受下重量和手感。这是老黄杨木,密度大,摸着沉手,纹理细得像婴儿皮肤;新木头要么发飘,要么粗糙扎手。老木头经过几十年氧化,表面会有一层‘包浆’,就像一层温润的油光,新木头做旧也仿不出来这种手感。”
黄雷赶紧放下笔记本,双手捧着木牌,眯着眼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腹反复摩挲,一脸认真地说:“真的!比刚才那铜镯子摸着舒服多了,还有点淡淡的木头香,不像新木头一股子松木味。涛涛,你这本事也太神了,怎么一眼就能看出真假啊?”
“多看书、多摸实物、多琢磨。” 张涛笑着蹲下身,指尖划过摊位上的一堆旧书,“老周叔文化馆里有不少古董鉴定的书,下次我带你去借,你按图索骥对比着看。鉴定古董就像侦探破案,每个细节都是线索 —— 比如字画看纸质墨迹,铜器看锈色工艺,木器看包浆纹理,甚至旧物件上的灰尘,老灰是陈积的,新灰是浮在表面的,都能做文章。”
两人正说着,斜对面一个摊位传来小贩的吆喝声:“清仓甩卖!老字画、旧书册,给钱就卖啊!” 张涛眼神一动,拉着黄雷走过去 —— 这摊位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面前铺着块蓝布,上面堆着几本卷边的旧书、两幅泛黄的字画,还有几个缺角的瓷盘,看着没什么人问津。
张涛的目光落在一幅卷着的画轴上,画轴的绫边已经磨损,露出里面泛黄的纸边。他不动声色地蹲下身,假装翻看旁边的旧书,余光却仔细观察那幅画:纸边泛着自然的米黄色,不是新纸用茶水染出来的僵硬黄色,边缘有细微的磨损,看着像是常年存放自然形成的。
“大爷,这画怎么卖?” 张涛指着那幅画,语气随意得像买块糖。
山羊胡老头瞥了他一眼:“小伙子,这是老画,民国的仕女图,要 500 块。”
“500 块?” 黄雷吓得瞪圆了眼,赶紧拉了拉张涛的衣角,小声说,“涛涛,太贵了!咱们零花钱加起来才 80 块,而且这画看着破破烂烂的,说不定是假的!”
张涛没理他,伸手轻轻捏住画轴一端,慢慢展开一小截 —— 画纸上是一位倚栏远眺的仕女,眉眼清雅,笔触柔润细腻,裙摆的衣纹线条流畅,透着股江南女子的温婉。他指尖轻轻划过纸面,触感温润厚实,不是新宣纸的干涩或脆薄。
“大爷,你这画看着就是普通的印刷品,还破了角,500 块也太黑了。” 张涛指着画的左下角,那里确实有个指甲盖大的缺口,“你看这仕女的眼睛,画得呆呆的,一点灵气都没有,顶多是个后人仿的,50 块我还能考虑买回去挂书房当装饰。”
黄雷赶紧跟着帮腔,把笔记本翻得哗哗响:“就是啊大爷!涛涛教我看字画,真画的墨迹是沉着的,你这画的墨迹看着有点浮,而且纸边的磨损也不像老画,50 块差不多了!” 他其实压根没看出墨迹有啥区别,纯粹是跟着张涛 “演戏”,但那本写满 “鉴定秘籍” 的笔记本递到老头面前,倒真让老头愣了愣。
山羊胡老头叹了口气,显然这画摆了好久没卖出去:“小伙子,你倒是懂点门道。行吧,50 块卖给你!这画搁我这儿也是蒙尘,不如给懂行的人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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