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宣帝重视地方官员的选拔与考核,尤其注重官员的 “教化” 能力。在当时的治理理念中,地方官员不仅是行政管理者,更是道德教化的推行者,所谓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论语?为政》)。官员的道德修养、治理方式直接关系到一方百姓的生活质量与社会风气。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韩延寿这样一位注重教化、严于律己的官员,才有了施展才华的舞台,也才有了 “闭门思过” 这一典故的诞生。
(二)主人公韩延寿:以教化为本的良吏
韩延寿(?— 公元前 57 年),字长公,燕国人(今北京、河北一带)。他出身官宦世家,祖父韩义曾为燕王刘旦的郎中,因劝谏刘旦不要谋反被杀,韩延寿因此受到朝廷的优待,得以步入仕途。韩延寿先后担任过颍川太守、东郡太守、左冯翊(京城长安周边地区的最高行政长官,相当于今天的直辖市市长,秩中二千石,地位显赫)等职,是西汉中期着名的循吏(指奉公守法、政绩卓着、注重教化的清官)。
韩延寿的治理理念以 “教化” 为核心,他认为,治理地方的关键不在于严刑峻法,而在于引导百姓树立道德观念,形成良好的社会风气。他在任期间,推行了一系列注重教化的政策:在颍川郡时,他针对当地宗族之间互相仇杀的陋习,大力倡导 “礼让” 之风,亲自召集地方长老、乡绅,讲解伦理道德,制定乡规民约,让百姓明白 “和睦邻里、孝顺父母” 的道理;他还设立学校,聘请贤师,教导百姓读书识字,提高文化素养。在他的治理下,颍川郡的社会风气得到极大改善,“百姓乡化,孝弟之行兴焉”(《汉书?韩延寿传》)。
韩延寿不仅注重教化百姓,更对自己和下属要求严格。他为人谦逊宽厚,体恤民情,每次到地方巡视,都会亲自接见百姓,倾听他们的诉求;他对待下属以诚相待,赏罚分明,深得下属的敬重与爱戴。但同时,他也有着极强的责任感和自省精神,一旦辖区内出现问题,他首先会反思自己的过错,而不是推诿责任。这种 “以天下为己任” 的担当,正是他后来 “闭门思过” 的思想基础。
(三)事件起因:一场骨肉争讼引发的反思
汉宣帝五凤元年(公元前 57 年),韩延寿担任左冯翊。左冯翊管辖的区域包括京城长安及周边十二个县,人口稠密,社会情况复杂,治理难度极大。韩延寿到任后,一如既往地推行教化政策,深入各县巡视考察,了解民情吏治。
一天,韩延寿带领下属前往管辖范围内的高陵县(今陕西省西安市高陵区)巡视。刚到县衙,就接到了一起特殊的诉讼案件 —— 当地一对兄弟,因为争夺家产而闹上了公堂。这在当时并非罕见的案件,但韩延寿得知详情后,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之中。
原来,这对兄弟原本关系和睦,父母去世后,却因为分割田地、房屋等家产产生了矛盾。起初只是言语争执,后来逐渐升级为肢体冲突,邻里多次调解无果,最终只能诉诸官府。韩延寿仔细询问了案件的来龙去脉,了解到兄弟二人原本都很孝顺父母,只是在利益面前迷失了心智,忘记了手足之情。
按照当时的法律,官府可以依法对兄弟二人进行裁决,划分家产,甚至对他们的争斗行为进行惩罚。但韩延寿并没有这样做。他看着堂下争执不休、面红耳赤的兄弟二人,又想到自己到任以来一直强调 “教化百姓、和睦宗族”,却依然出现了这样 “骨肉相残” 的事情,内心充满了自责。他认为,这起案件的发生,不仅仅是兄弟二人的过错,更反映出自己在教化工作上的失职 —— 没有真正让百姓领悟到 “兄友弟恭” 的伦理道德,没有营造出互敬互爱、礼让为先的社会风气。
(四)闭门思过:以己之过唤醒民心
当天晚上,韩延寿回到县衙的传舍(古代官员出差住宿的地方),召集了随行的掾史(下属官员),对着他们流下了眼泪。他沉痛地说:“我有幸得到朝廷的信任,担任左冯翊这样重要的官职,成为一方百姓的表率。我的职责就是宣扬圣贤的教化,引导百姓遵守伦理道德,让邻里和睦、宗族相亲。可如今,辖区内竟然出现了兄弟争夺家产、骨肉互相诉讼的事情,这不仅违背了人伦道德,破坏了社会风化,更让县里的贤能官吏、啬夫(负责诉讼、赋税的基层官员)、三老(负责教化的乡官)蒙羞受辱。这一切的过错,都在我这个左冯翊身上,是我没有尽到教化的责任,我应当首先引咎自责,请求退职。”
这番话让在场的下属深受触动。他们都知道,韩延寿到任后一直兢兢业业,为了推行教化付出了大量的心血,这起兄弟争讼案并非他的直接过错。但韩延寿坚持认为,作为一方最高长官,辖区内出现任何问题,自己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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