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倒计时像融化的岩浆,顺着窟顶裂隙往下淌,在三人脚边积成小小的血洼。李信攥着速写本的指节泛白,指缝里渗出血珠——刚才为了按住肩胛的伤口,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那道被伪戈划开的口子还在渗血,温热的液体顺着背包带往下滴,在地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铁锈味,和玄金腐蚀金属时的气息如出一辙。
“三、二……”小满数倒计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尾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下意识地抓住李信的衣角,指尖冰凉,攥得死紧,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莫离突然横剑挡在两人身前,剑脊上的星图纹路诡异地倒转,像被按了反向播放键。那些原本顺时针流转的星点突然逆行,在剑身上划出细碎的火花。“闭眼!”她的声音刚落,李信眼前就炸开一片白光,像是有人把整个太阳揉碎了撒过来,连透过指缝漏进来的光都刺得眼睛生疼。
等他勉强睁开眼,鼻腔里突然钻进一股消毒水混着青铜锈的味道。
不是三危山洞窟里的尘土味,也不是玄金液体的铁锈味,是一种……被精心保存过的、带着人工痕迹的古老气息。就像博物馆里常见的那种,既有文物本身的沧桑,又有恒温恒湿系统留下的冷硬感。
七具战国编钟围着他们站成圈,钟体泛着青灰色的冷光,表面的饕餮纹在顶灯照射下凹凸分明,那对铜铸的眼睛像在眨动。编钟底座嵌在金属地板里,接缝处严丝合缝,显然是后来被固定上去的。脚下的地板是磨砂金属材质,踩上去“咯吱”响,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从脚底传来,像有无数齿轮在下面转动,频率均匀得让人心里发毛。
“这是……东京国立博物馆?”李信认出展柜玻璃上贴着的日文标签,还有角落里那个印着“重要文化财”的金属牌,后背“唰”地爬满冷汗。他们明明在三危山腹地,周围是千年未动的岩壁和地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异国博物馆?
莫离用剑鞘敲了敲地面,金属碰撞声沉闷得异常,不像普通钢铁的脆响。“不是真的空间移动。”她剑尖挑起一缕空气,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剑身上,瞬间被星纹吸收,在纹路里流转成淡红色的细线,“是文脉被强行接驳了,就像把两条不同的水管硬接在一起,水会乱流。他们用某种技术,把三危山的地脉能量引到了这里。”
小满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按在金属地板上,突然“呀”了一声缩回手。“烫!”她指尖沾着点黑色粉末,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小眉头瞬间皱紧,“和废品站渗出来的玄金味道一样,还有点……像爸爸熔炉里烧剩下的煤渣味。”
李信刚想说话,左耳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不是声音,是某种频率直接钻进颅骨的震动。像是有人拿电钻在太阳穴上打洞,震得牙齿都在发麻。
第一口编钟微微颤动,钟口喷出一小股白雾,落地后凝成黑色的小水珠。紧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直到第七口编钟同时发出嗡鸣,李信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跟着跳,像有根钢针在里面钻来钻去。掌心血纹突然灼痛,比在三危山封印前还要烫,仿佛有团火在血管里烧,顺着手臂往心脏的位置窜。
“它们在念东西!”小满抱着头蜷缩起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地板上洇开小小的湿痕,“是《考工记》……但句子全是反的!‘金锡半’说成‘锡金半’,‘六齐’的顺序全乱了!就像……就像有人把书倒过来念!”
李信咬着牙翻开速写本,纸页上“龙雀衔日”四个字泛着紫光,像四只睁着的眼睛,边缘还在微微跳动,像是在呼应编钟的震动。他想起在洞窟里用血纹镇住伪文的法子,赶紧集中精神默念:“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掌心血纹“腾”地爆出淡紫色光膜,像层薄壳裹住三人。刺耳的钟鸣被挡在外面,变成闷闷的“嗡嗡”声,震得光膜表面泛起涟漪。李信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T恤黏在身上,又冷又不舒服。“这些编钟被动过手脚,”他抹了把额角的汗,指尖碰到滚烫的皮肤,“是冲咱们的文脉来的,想把咱们脑子里的真史搅乱,就像在清水里撒墨。”
话音未落,第七口编钟突然“咔嚓”裂开道缝。
裂纹像蜘蛛网似的蔓延,转眼就布满整个钟体。碎片没有落地,反倒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在半空慢悠悠地重组。先是钟口的弧度,再是表面的纹路,最后拼出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当碎片彻底合拢时,李信的心脏猛地一沉——半张青铜鬼面遮住了那人的上半张脸,露出的下巴上有道狰狞的疤痕,机械右臂关节处泛着幽蓝的光,不是血鹰是谁?
“没想到吧?”血鹰的机械臂“咔嗒”展开,九道细如发丝的银线从接口射出,在三人头顶织成张光网,网眼里流动着诡异的文字,像一群被困住的萤火虫,“三危山的封印只是个开关,真正的戏台在这儿。你们以为破了封印就赢了?太天真了。守脉人永远不懂,毁灭旧的,才能建出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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