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的震动越来越急,像是有东西在下面拼命往上撞。李信脚下一滑,差点跪倒,他伸手撑住一块断裂的石板,掌心血纹猛地一烫,像被火燎了一下。他咬牙抬头,看见莫离正盯着裂缝中央,整个人僵在那里。
裂缝深处蓝光一闪一闪,节奏和人的心跳差不多。那光越来越亮,照得祭坛四周的金属壁泛出冷色。李信喘了口气,把背包甩到身前,手伸进去摸出那块青铜令牌。令牌刚离开包,表面就浮起一层细密的纹路,像是活了一样。
“不对劲。”他低声说,“这东西在回应什么。”
话音没落,地面轰然炸开。碎石飞溅,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地心冲上来,直接把祭坛中间掀了个对穿。烟尘里,一个黑影缓缓升起,越来越高,直到站稳。
机甲俯身时,李信看清装甲接缝处渗出的蓝血,与莫离耳环碎片同频闪烁。十丈高的战争机器通体漆黑,关节喷着幽蓝蒸汽,每一步落地都震得人耳膜发胀。李信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断柱,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血纹烧得厉害,几乎要穿透皮肤。
莫离突然动了。她提剑往前冲,脚步还没迈开,目光就钉在了机甲胸口。
那里有个透明舱室,里面悬浮着一颗心脏。
它很小,颜色发暗,表面缠着细密的导管,还在微微跳动。每一次搏动,都牵动机甲内部发出低沉的嗡鸣。李信看清楚那张脸时,喉咙像是被人掐住。
“那是……你祖母?”
莫离没回答。她站在原地,手指死死攥着剑柄,指节发白。那颗心脏她认得,小时候在祠堂密室见过一次——装在冰魄石盒子里,旁边写着“守陵者终章”。
机甲的发声系统响了,声音沙哑断续:“摧毁反应堆……别让……”
是遗言。循环播放。
李信脑子嗡的一声,血纹突然自己亮了起来,金光顺着经络往手臂爬。他想压,压不住。眼前画面闪现——不是幻觉,是一串公式,完整地浮现在意识里,由无数粒子构成,层层嵌套,最后收束成一个符号
反物质方程。
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裤腰,那些粒子符号突然活了,在他神经里撞出火花。第四次推导时,他看见自己的手指在地板上划出反物质方程的投影。
他猛地睁眼,呼吸乱了。“原来不是写下来的……是藏在血脉里的。”
莫离听见这话,猛地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可她没等答案。下一秒,她已经冲了出去。
短剑划出一道寒光,直劈机甲左腿关节。剑刃撞上装甲,火星四溅,只留下一道浅痕。机甲右臂立刻抬起,掌心对准她,喷出一股极寒气体。
风声刺耳。
她侧身躲,肩膀还是被扫中。冻气贴着皮肉蔓延,瞬间凝结成冰,把她整个人封了进去。她挣扎了一下,动不了。只能睁着眼,死死盯着李信。
就在意识即将冻结的刹那,莫离的记忆骤然回溯——她看见七岁那年偷偷溜进祠堂密室,冰魄石盒子静静躺在祭台上,寒气森森。母亲曾警告她:“那是我们血脉的终点,也是起点。”当时她不懂,只觉得那颗干枯的心脏泛着诡异的紫光,而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竟与今日冰封肌肤时的气息如出一辙。
母亲蹲下身,指尖轻抚她的额头,声音低得像风掠过碑文:“若有一天,你听见冰里传来心跳,记住——莫家的女儿,宁可碎骨也不折脊。”
“为何要把祖母放进盒子里?”小小的她仰头问。
“因为她活着的时候守住了秘密,死后也要继续守。”母亲望向冰盒,眼神复杂,“而你,总有一天会明白,血比命更冷。”
她突然明白:祖母的遗体从未安葬,而是被嵌入战争机器的核心,成为驱动这座地下祭坛的活体能源。
冰层漫过脖颈时,她突然看清心脏导管上的家纹。七岁那年,母亲就是用这把剑指着冰魄石盒说:“等血纹染红你左手,逃。”
李信冲过去,却被地面弹出的机械触手拦住。三根铁臂横扫而来,逼得他翻滚躲避。他靠在残柱边喘气,看着冰柱里的莫离,心跳快得不像话。
“你还醒着吗?”他喊。
莫离眨了一下眼。
李信松了口气,手伸进背包,掏出《古文观止》。书页早就破了边,他翻到《剑狱序》那一页,指尖轻轻碰上去。文字微光一闪,血纹的躁动稍微平了些。
他知道不能念。一开口,系统就会锁死。但他能靠触摸稳住文心。
机甲开始走动,朝他逼近。每一步都像踩在神经上。李信贴着柱子移动,眼角瞥见那颗心脏又跳了一下,公式在他脑中跟着闪了一次。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集中在机甲的动作模式上。当他第三次被触手击飞时,左眼突然看到血纹投射出的全息影像——无数数学符号在虚空中组合、旋转、碰撞,形成复杂的拓扑结构;与此同时,右耳仿佛响起童年时父亲诵读《剑狱序》的声音,字句清晰,节奏稳定。两种信息流在脑内交汇,如同两股激流撞击出火花,最终拼合出完整的推导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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