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碑林上方的天空已完全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仿佛一块巨大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
李信的手还搭在莫离肩上,指腹感受到她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刚才那阵无形之力把他们拽进地底密室后,空气就变得又稠又沉,像是泡在温热的铁水里。
试心剑突然自己动了。
它从莫离手中挣起半寸,剑尖调转,直冲她心口。青铜地面裂开,藤蔓状纹路迅速蔓延成巨大的荆棘阵法,正中央的位置,恰好是莫离左耳三枚银环的投影。
“不对劲!”李信一把扑过去,右掌拍在剑脊上。
血纹瞬间发烫,眼前猛地闪出画面——春秋年间,熔炉前跪着一名女子,双耳被粗重锁链贯穿,链子另一端扎进地底火脉。炉壁刻着四个字:听火测脉。她嘴唇开合,似乎在说:“血脉为引,耳为通途。”
影像一闪而没。
他喘了口气,低头看莫离的银环,发现三枚环身内侧都有极细的刻痕,排列方式和刚才看到的锁链节点完全一致。
“这不是装饰。”他咬破指尖,将血抹在最外一枚银环的接缝处,“是钥匙孔。”
血渗进去的刹那,整座毒阵嗡鸣震颤。试心剑“当啷”落地,莫离踉跄后退两步,捂住耳朵蹲下。
穹顶忽然浮现出残影:风雪夜,一个小女孩躲在柱后,眼睁睁看着祖母被几个黑衣人拖走。临别时,老人用尽力气把最后一枚银环塞进女儿手里,嘶喊一句什么,声音被风雪吞没。下一帧,画面定格在银环特写,内圈浮现一行小字:“它能听见火……也能听见谎言!”
投影消散,莫离跪在地上,手指抠着石砖边缘,指节泛白。
“我一直以为……这是传承。”她嗓音沙哑,“结果它是镣铐。从小到大,那些药、那些梦、那些控制不住的武脉——全是因为这玩意儿在吸我的血。”
话音未落,星阵中央浮现出一道人影。
半张青铜鬼面,右臂机械构造裸露在外,正是血鹰。他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一勾。
莫离耳上的银环立刻发红,像是烧透的铁片。她闷哼一声,额头抵地,冷汗顺着鬓角滑下。
“你以为脱下祭服,就能逃开?”血鹰的声音带着金属回响,“你生来就是容器。银环是锚,剑是引,只等我点燃炉火,重启文脉权柄。”
他缓缓抬手,指向莫离心口:“你奶奶不肯说开启之法,那就由你亲手完成仪式——用你的剑,刺穿你的心。”
莫离颤抖着伸手去抓试心剑,指尖刚触到剑柄,忽然眼神一凛,反手将剑尖抵住自己心口。她的声音低而稳:“现在杀了我,还来得及。”
李信没有迟疑,掌心血纹骤亮,凝出一道淡金文气盾,精准挡住剑尖。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奶奶塞银环时说,能听见火的人,最先烧着的是自己的谎言。”
莫离瞳孔微微一缩,呼吸轻颤。那一刻,她眼中倒映出双重画面——一边是血鹰冰冷的机械臂缓缓插入人体,另一边却是祖母枯瘦的手,在油灯下缝制银环,针脚细密如命脉相连。
当李信说到‘听真火’时,莫离瞳孔突然泛起机械蓝光,血鹰的声音直接在脑内炸响:‘你奶奶就是个懦夫!’李信猛地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正气歌》残页上,文气形成保护罩的瞬间,他看见莫离眼中交替闪现祖母与血鹰的面容。
“你以为毁掉主阵就能阻止?备用方案早已种在你最信任的人血脉里。”血鹰冷笑声如锈铁刮过石壁,余音未散,所有剑匣符纸同时自燃,AR眼镜显示武脉浓度突破临界值。
李信立刻翻开《古文观止》,翻到《滕王阁序》那页,低声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血纹微光流转,一圈淡金色文字虚影绕着两人旋转,像一层薄纱罩下。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他又念一句,文心光点凝聚成线,缠上莫离手腕,把她往回拉了半寸。
“你们守护的历史,早该被淘汰了。”血鹰声音冷硬,却多了一丝焦躁。
“淘汰?”李信盯着他,语气忽然轻松下来,“你说得对啊,现在谁还信‘舍生取义’这种老掉牙的桥段?都讲究及时行乐,躺平摆烂,谁还管什么文脉不文脉。”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可偏偏有人不信邪。我导师写论文被人举报抄袭,他二话不说把原始手稿复印一百份,贴满学校公告栏,标题写的是——《论学术尊严比职称重要三百倍》。”
莫离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有一位学生,曾挖出一块残碑,专家鉴定为赝品。可他偏不信,抱着残碑在教育部门口直播七十二小时,其间啃着馒头,仍条理清晰地讲解考据方法,最后火上热搜,叫‘考古界的硬核打工人’。”李信继续说,“还有个教授,为了证明某本古籍不是伪作,当场喝下据说是唐宋时期的药酒,结果拉肚子三天,出院第一句话是‘值了,那味儿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