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的红光还在跳,像心跳。李信刚把《古文观止》塞回防水袋,就听见莫离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
他猛地扭头。
她靠在船头锈铁架上,左手死死压住锁骨下方,指缝渗出血丝。那道原本只是暗色纹路的刺青,正顺着皮肤往上爬,线条扭曲如藤蔓,一路延伸到心口,勾出个完整的环形锁链图案,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铁丝在她身上画了道封印。
“不对劲。”李信冲过去,一把掀开她衣领,“这纹路……动了。”
话音未落,他右掌心血纹突然发烫,像是被什么狠狠咬了一口。他顾不上疼,将手掌覆上那片刺青边缘。血纹微光一闪,脑中瞬间炸开一段画面——
火光冲天的祭坛,地脉裂隙深处翻涌着暗流。一个女人跪在中央,胸口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落进铜槽。戴鬼面的男人俯身,用匕首蘸血,在她皮肤上刻下最初的锁链轮廓。低语声沙哑:“以血为约,三代承缚。”
画面戛然而止。
李信喘了口气,手还贴在她皮肤上,冷汗顺着鬓角滑下来。“这不是你祖母留下的东西,是他们强加的契约!”
莫离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所以……我从出生起,就被当成钥匙胚子养着?”
“放屁!”李信一巴掌拍在甲板上,“谁规定血脉就得认命?你姓莫,不姓‘契’!”
他抽出背包里的默写稿,准备念《滕王阁序》稳住心神。可纸页边缘不知何时浮现出几行小字,篆体歪斜,像是谁用指甲抠出来的:
“契者,伪誓也,破之以真名。”
他盯着那句话,忽然反应过来——这是文心光点给的提示。不是靠背书稳场子,是得有人亲手撕了这张狗皮合约。
“听着,”他抬头看莫离,“我要用血纹冲击契约核心,可能会疼。”
“废话少说。”她冷笑,“反正我已经疼习惯了。”
李信没再啰嗦,掌心血纹全开,能量直灌入她皮肤上的刺青。刹那间,那锁链纹路竟活了过来,黑气缠绕,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转眼化作实体般的金属链,一圈圈缠紧他的手臂,越收越紧,骨头都发出咯吱声。
视野开始发黑,耳边响起低语:“契成则主易……契成则主易……”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
就在他指尖即将失去知觉的瞬间,莫离猛然举起陨铁锤,锤头精准砸向他手背——没有半分犹豫。灼热的青焰爆燃而起,与锁链碰撞出刺耳尖鸣。李信痛得整条手臂抽搐,本能想要缩手,却被莫离另一只手死死扣住腕骨。她的指甲几乎嵌进他皮肉里,声音嘶哑:“别松!它还没断!”
那一刻,痛感与执念交织,他看见她眼中不再是忍耐,而是燃烧的决绝。
渔船突然猛地一震,像是被海底巨兽撞了腰。李信下意识抓住栏杆,发现海水逆流形成的环状水墙正缓缓升高,而莫离的眼神也在这震动中逐渐失焦,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拽进了某个深远的时空。
血鹰站在操控台前,机械义眼高速运算着契约波动数据,瞳孔中不断闪现波形图与倒计时代码。当莫离撕开刺青的一瞬,义眼突然爆出电火花,警报声尖锐响起:“警告——契约能量反向污染!主体出现自主解构行为!”他猛然站起,机械手指插入全息键盘,疯狂敲击加密指令,试图重新锁定控制权。
青铜鬼面上一道裂痕骤然渗出暗红液体,如同眼泪般滑落,与莫离肩头伤口同步渗血。与此同时,李信掌心血纹剧烈跳动,血鹰的机械臂接口处迸出一串反向电流,金属外壳瞬间焦黑剥落。
“真是感人的场面,”他低声自语,声音透过全息投影传向海面,“可惜,感情是最无用的东西。”他抬起机械臂,指向漩涡中心,金属手指嵌入光幕,激起层层涟漪般的波纹,“每闪一次红光,契约就深一分。等第九次亮起,她就会变成炉心,自动开启永兴岛的门。到那时,整个世界都会为我让路。”
第一次红光闪烁,渔船导航仪屏幕猛然跳转,航线自动修正为直冲漩涡;第五次闪烁,莫离手中的陨铁锤表面浮现出斑驳锈迹,古纹黯淡了一瞬;第八次闪烁,李信防水袋的密封条开始软化融化,书页边缘微微卷曲。每一次异变,都伴随着操控台上能量读数的陡然飙升。
话音落下,远处漩涡果然又是一震,红光再闪。
操作台上蓝光骤然过载,电弧四溅,将青铜鬼面熔出一道狰狞裂痕,映照着他扭曲的脸。
锁链应声再生一寸,勒进李信皮肉。
莫离瞳孔收缩,呼吸几乎停滞。她能感觉到那股力量在往心脏钻,像是有根针在慢慢穿心。
‘不……’她低声喃喃,‘我不能就这样成为他们的工具。’她忽然想起祖母的话:‘你是火种,不是钥匙。’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
就在她抬手的瞬间,意识被扯入一片雪地——幼年的她跪在冰面上,祖母颤抖的手握着银环,火光照亮了她眼角的泪痕。“疼了也别叫,”老人哽咽,“这一环,是你命里的火种。”下一秒,耳垂剧痛,银环嵌入血肉,火光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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