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有人惊呼。
前方树林中,数十支火把同时点燃!但火把不是人举着,是绑在树梢上,火光摇曳,映出树影婆娑,像有伏兵藏匿其间。
夏侯兰心头一凛:“撤!原路返回!”
可原路……找不到了。
来时做的记号——几块叠起的石头,一棵剥了皮的树——都不见了。地形似乎变了,明明该是缓坡的地方,出现了一道壕沟;明明该是直路的地方,变成了三条岔道。
“将军,走哪条?”
夏侯兰咬牙,选了中间那条。
走不到百步,脚下“哗啦”一声——是铁蒺藜!尖锐的铁刺扎进皮靴,痛得他倒吸冷气。身后士卒纷纷中招,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要停!”夏侯兰嘶吼,“冲出去!”
他们跌跌撞撞往前冲,突然从侧面壕沟中跃出十余名刘备军,不发一声,挺矛就刺!曹军仓促应战,但对方一击即退,又隐入黑暗。
“是疑兵!”夏侯兰反应过来,“他们人不多!结阵!结圆阵防御!”
队伍勉强结阵,但鼓声、火把、不时从暗处刺出的矛尖,让每个人都神经紧绷。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流下。
又一支冷箭射来,正中夏侯兰左肩。不是弩箭,力道不大,但箭镞入肉,痛得他眼前一黑。
亲兵扶住他:“将军!”
夏侯兰拔出箭,血流如注。他环顾四周——旌旗在黑暗中像鬼影,鼓声在耳边如鬼哭,火把在远处如鬼火。
这不是杀敌之阵。
是惑敌之阵。
“往那个方向!”他指向一处没有火把、没有鼓声的缺口,“冲!”
竟真的冲出去了。阵法留了生路——或者说,那生路通往更险的境地。
冲出丘陵,眼前是许昌城西的一片开阔地。而前方百步外,火把通明,马蹄声如雷——是张飞的佯攻部队,正从侧翼转向。
张飞立马阵前,看见一队曹军狼狈冲出,先是一愣,随即大笑:
“哈哈哈!送上门来的!儿郎们——随俺杀!”
三百骑如旋风卷来。
夏侯兰想抵抗,但左肩箭伤、脚下铁刺伤,让他动作迟滞。张飞一矛刺来,他勉强架开,第二矛已至大腿!
“噗嗤!”
矛尖贯穿大腿,血溅三尺。夏侯兰惨嚎倒地,亲兵拼死拖着他往后撤。
最终,五百死士,仅八十余人逃回河边,乘舟北返。
夏侯兰被抬上船时,已因失血过多昏迷。手里还攥着那块从兄长战袍上割下的麻布,布已被血浸透,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兄长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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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北岸曹操大帐。
夏侯兰被抬进来时,气若游丝。
军医紧急处理伤口——左肩箭伤深一寸,右腿矛伤贯穿,骨裂。敷药、包扎、灌参汤,总算吊住一口气。
曹操俯身:“丘陵中有什么?”
夏侯兰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大王……有阵……但不见兵……鼓声乱……火把虚……像迷宫……进去了……出不来……”
说完,又昏过去。
曹操直起身,看向司马懿。
“疑阵。”司马懿缓缓道,“诸葛亮以地形、工事、声光布设,不求歼敌,但求惑敌、迟滞。若我军主力冒入,纵不中伏,亦会被拖延数个时辰,消耗士气。”
“如何破?”
“以正兵破之。”司马懿道,“不理会其变化,只以大军稳步推进,遇垒则攻,遇壕则填,遇疑则不理。然……需时间。”
曹操闭目。
时间。刘备要的就是时间。拖得越久,曹军士气越堕,伤亡越重,而刘备军的工事、阵法、器械,就越能发挥效果。
“明日……”曹操睁眼,眼中血丝密布,“必须破局。虎豹骑……该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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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南岸丘陵前垒。
诸葛亮听各垒回报完毕。
“曹军夜探五百,折损四百余,我军伤三十七,亡九人。”
廖湛在侧:“此阵确非杀敌之阵。”
“杀敌有张将军弓弩、黄将军箭矢、霹雳车陶弹。”诸葛亮望向北方,“此阵只为二字:‘滞’与‘疑’。滞曹军推进之速,疑曹军判断之心。”
他顿了顿:“曹操若从此路攻许昌,必经此丘陵。纵其以大军硬闯,亦需多耗半日。半日……可做许多事了。”
“若他绕路呢?”
“绕路则多走十里,且地势更平,正适合我军骑兵突击。”诸葛亮目光深远,“此乃阳谋——曹操不得不选一条更难的路。”
远处传来鸡鸣。
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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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刘备巡营至伤兵处。
那名被截去左腿的青年已醒,睁着眼看帐顶,眼神空洞。军医低声道:“他问……还能不能娶媳妇。”
刘备在榻边坐下,握青年的手。手很凉,在抖。
“能。”刘备声音很稳,“孤为你做主,找个不嫌你的好姑娘。”
青年眼泪流出来,摇头:“大王……小人只剩一条腿了……哪家姑娘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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