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懿躬身,声音低沉平稳:“懿愚见,刘备用兵,常虚实相济。今大张旗鼓南调,或为掩人耳目……”
“掩什么耳目?”曹操打断他,踱到帐壁悬挂的巨图前,手指点在南阳,“他还能飞过秦岭去打刘璋不成?”他摇头,“刘玄德此人,我太了解了。重名声,讲仁义。无故伐同宗?他做不出来。”
他猛地一挥手:“今之大事,在河北!袁尚小儿困守邺城已近一年,袁谭还在青州苟延残喘。此二子不除,吾心腹大患!”他看向夏侯渊,“妙才,攻城器械如何?”
“冲车、井阑已备,云梯三百架,三日内可全线猛攻。”
“好!”曹操击掌,“传令:夏侯惇加紧督运粮草,各部轮番攻城,昼夜不息!限三月内,我要在邺城官署喝庆功酒!”
众将轰然应诺。
退帐时,司马懿走在最后。出帐前,他回头望了一眼沙盘上那座孤城邺城,又望向地图西南角的益州,眼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放下帐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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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吴县,吴侯府水阁。
窗外是潺潺流水,初夏的荷香随风渗入。孙权却无心赏景,眉头紧锁,盯着案上的两份情报——一份来自江东细作,一份来自往来荆扬的商旅。
“张飞赴零陵,赵云往武陵,诸葛亮去桂阳……”他喃喃重复,“张合在荆州屯田……刘备这是真要取交州?”
对面,周瑜披着薄裘,面色仍有些苍白,但目光清亮如昔。鲁肃坐在下首,张昭侍立一旁。
“主公,”周瑜轻咳一声,“观刘备部署,重心确在荆南。诸葛亮往桂阳,其兄诸葛瑾正在彼处任职,兄弟二人若联手,经营交州事倍功半。”他顿了顿,“然,瑜总觉得……有些刻意。”
“刻意?”孙权抬头。
“太整齐了。”周瑜指尖轻叩案面,“就像戏台上排好的阵势,每个人都站在该站的位置。刘备用兵,从不是这般一板一眼。”
鲁肃拱手,声音浑厚:“肃本不当妄言。然依肃愚见,刘备此举,或为一石三鸟:其一,自是图谋交州;其二,安抚荆南;其三……”他沉吟,“或许真在迷惑何人。”
张昭道:“无论如何,刘备南顾,则我北面压力大减。可趁机剿灭鄱阳、豫章山越,稳固内政。交州之事,当加速为之。”
孙权看向周瑜:“公瑾之意?”
周瑜沉思片刻:“程普在柴桑,可令其加强水军,监视荆州动向。交州方面,吕范已联络士燮次子士徽,当催其速进,抢占先机。”他望向鲁肃,“至于刘备真实意图……子敬,你可密书诸葛亮,以叙旧为名,探探诸葛亮的口风。”
“肃领命。”
孙权长长吐出一口气,走到窗边。窗外,一池新荷才露尖角。
“但愿……刘备真只是想要交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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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南郑,天师道治所。
烛火在神像前摇曳,投下张惶的人影。
张鲁握着那份从长安送来的急报,手在微微发抖:“魏延……率两万兵接替黄忠?”
下首,弟弟张卫、谋士杨松面面相觑。
“兄长勿慌。”张卫强自镇定,“阳平关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年马腾十万大军亦不能破,何况魏延区区两万?”
“你懂什么!”张鲁将竹简掷在地上,“黄忠虽勇,毕竟是老将,用兵持重。魏延……那是疯虎!昔在官渡,此人曾率数百人驱赶万人溃兵,袁绍都栽在他手上了!”
杨松眼珠转了转,弯腰拾起竹简,谄笑道:“师君,兵来将挡,然亦可……以柔克刚。”
“何意?”
“刘备朝廷,看似正气凛然,然官吏也是人。”杨松凑近,“今刘晔新任京兆尹,总揽关中。此人虽是汉室宗亲,然闻其……颇好珍玩雅物。魏延一武夫,或可贿之以财,结之以利?”
张鲁怔住:“这……可行?”
“试之何妨?”杨松笑道,“纵不成,亦可探其虚实。若成,则汉中可保数年太平。”
张鲁在神像前踱了几圈,终于咬牙:“备黄金五百斤,汉中玉璧十对,蜀锦百匹!杨松,你亲赴长安,以‘劳军’为名,见刘晔、魏延!”
“松必不辱命!”
杨松躬身退下。转身时,脸上谄笑已化为窃喜——五百斤黄金,途中抹去百斤,谁能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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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末,宛城尚书台,夜。
烛光将廖湛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他面前摊开五六份帛书,墨字密密麻麻:刘璋安心,曹操嗤笑,孙权猜疑,张鲁惶恐……
脚步声轻响,贾诩像影子般飘入,无声无息。
“文和来了。”廖湛不抬头,“坐。”
贾诩在对面席上跪坐,目光扫过那些帛书:“各方反应,皆入彀中。刘璋安心,曹操嗤笑,孙权猜疑,张鲁惶恐……尚书令此烟雾,放得恰到好处。”
“可有破绽?”
“两处。”贾诩伸出两根枯指,“其一,司马懿。此子年虽轻,性沉深,今日在曹操帐中已有疑虑,虽未言明,然其眼神……瞒不过老夫。其二,周瑜。此人虽病,眼光毒辣,恐不会全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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