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乌巢北五里那片荒滩上,只有芦苇在风里沙沙响。
夏侯渊伏在马背上,盯着远处营寨的几点火光。虎豹骑的一千五百人黑压压趴在身后,马衔枚,人屏息,甲胄用深色麻布裹着,融进夜色里。
东面半里,赵云的白毦精骑同样静默。这两支骑兵是曹刘联军最锋利的刀,今夜要捅进袁绍最软的腹地。
“时辰到了。”夏侯渊低声道。
令旗轻挥。
东营,虎豹骑如黑潮漫出。马蹄裹着厚布,踏在湿泥上只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巡哨的袁军靠在栅栏上打盹,直到箭矢穿透咽喉才惊醒,瞪着眼倒下。
西营,赵云率骑从换岗的空档切入——许攸布防图上标注得清楚:丑时三刻到四刻,西营守军换岗,有半柱香时间两批人都以为对方在值哨。
白毦骑如银刃剖入。
魏延跟在赵云队尾,一入营便率五百步卒散开。他们不杀人,专放火——皮囊里装的是鱼油,布包里裹的是硫磺、硝石和干草。火把掷出,遇油即燃。
第一座粮囤烧起来时,守军才彻底醒了。
“敌袭——!”
凄厉的喊声撕破夜空。但晚了。
数十座粮囤同时腾起火焰,黑烟滚滚冲天。袁军从帐篷里冲出来,衣甲不整,有的连兵器都找不到。虎豹骑和白毦骑在火光中交错冲杀,像两把梳子反复梳理乱麻。
魏延直奔中军帐。
帐外亲兵拼死抵抗,被廖淳率步卒围住砍杀。魏延一刀劈开帐帘,正见几个亲兵架着个醉醺醺的魁梧将领往外跑——正是淳于琼。
“哪里走!”
魏延纵马前冲,长刀横扫。两个亲兵头颅飞起,淳于琼被摔在地上,酒醒了大半,挣扎着要拔剑。
“跪下!”
刀背重重砸在淳于琼膝窝,咔嚓一声。淳于琼惨嚎跪地,魏延已翻身下马,一脚踩住他背脊。
这时夏侯渊驰至,火光映着他铁青的脸:“绑了!按计行事!”
魏延应了声,拔出一柄短刃。刀刃在火光下泛着寒光,映出淳于琼惊惧扭曲的脸。
“你、你要作甚?!”淳于琼嘶声。
魏延忽然想起昨夜廖湛的密嘱——“激怒袁绍”四字,像火星在心头一跳。
他咧嘴笑了,笑容在火光里有些狰狞。
“曹公有令。”魏延一字一顿,声音不大,但足够周围十几个亲兵听见,“叛贼之将,当受刵刑以儆效尤!”
“曹阿瞒安敢——!”
淳于琼的吼声卡在半空。
短刃划过,左耳齐根而落!血喷了魏延半身。淳于琼的惨叫像被掐住脖子的野兽,在地上疯狂扭动。
魏延面无表情,刀刃翻转,又在鼻梁上一削——鼻子飞落,那张脸顿时成了血葫芦。
“缚马上。”魏延甩了甩刀上的血。
廖淳递过一块削好的木牌,魏延接来,用刀尖刻字。火光噼啪,照见木牌上歪斜却刺眼的字迹:
“绍军粮尽,三日必溃——曹操令斩贼将,暂留狗命”
牌子插进淳于琼后背束甲丝绦,人被横绑在马背上。那马受了惊,嘶鸣着朝北狂奔而去。
“兄长,”廖淳凑近低语,“真是曹公令?”
魏延眨眨眼,抹了把脸上的血:“尚书令要激怒袁绍,曹公之名最是管用。”
他翻身上马,望向营中。
火势已连成一片,夜空被映成诡异的橘红色。袁军彻底崩溃,近万人像没头苍蝇般乱窜,丢盔弃甲,哭喊震天。
夏侯渊和赵云正在收拢骑兵。
魏延一夹马腹,率五百骑出列:“夏侯将军!赵将军!末将奉尚书令密令,专司驱赶溃兵!”
赵云勒马回头,眉头微皱:“文长小心,溃兵如惊兽,莫反噬己身。”
“子龙放心!”魏延大笑,“某只驱不战!”
他长刀前指:“散开!弧形阵!保持百步!”
五百骑兵如扇面展开,不急不缓跟在溃兵北逃的方向后。魏延令旗一挥,众骑齐声呐喊:
“降者不杀!逃者必死!”
箭矢朝天抛射,落在溃兵身后十步——不伤人,只吓人。
溃兵本就惊惶,闻声更拼命朝北跑。那是本能,动物濒死时总想逃回巢穴。北面二十里,是袁绍的本寨大营。
魏延看着这股三千多人的溃兵潮,笑了。
“传令——”他嗓音在夜风里传开,“跟着他们!逃往别处的,射马不射人!都给我往北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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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明时,淳于琼那匹马驮着血人撞进了袁绍本寨的寨门。
守军起初以为是溃兵,正要拦,火光下看清马背上那人的脸——或者说,那已不能算一张脸。血肉模糊,耳鼻皆无,背插木牌在晨风中晃动。
“淳、淳于将军?!”
惊叫声炸开。
中军大帐,袁绍刚起身,正由侍婢系着锦袍玉带。帐外忽然喧哗,接着亲兵连滚爬进来,脸白如纸:
“主、主公!淳于琼将军……回来了!”
袁绍皱眉:“回来便回来,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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