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岳芸看着那些资料,沉默了几秒,“应该交给纪检委。”
“你确定?”章临渊问,“这会毁了秦晖一家。”
岳芸抬起头,用秦晖的脸,露出一个苦涩的笑:“他毁了我的人生,还毁了我父母的希望。二十亩甜杆儿……你知道种甜杆儿多累吗?”
他不再多说,把资料打包,用加密邮件发了出去。收件人:省纪检委、市纪检委、教育局纪检组、还有几家主流媒体的举报邮箱。
发送完毕,他退出邮箱,清除记录,然后把手机放回秦晖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闭上眼睛。
白光从秦晖鼻孔钻出来,重新凝聚成岳芸的鬼魂。而秦晖身体一软,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章临渊叫来服务生:“我朋友喝多了,麻烦帮忙叫个车。”
服务生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趴在桌上的秦晖——这位刚才还在跳机械舞——点了点头。
一周后,学校公示栏。
保研名单贴出来了,红纸黑字,盖着教务处的大印。秦晖的名字在第三行,后面跟着他的成绩和获奖情况。
很多人围着看,指指点点。
“秦晖也能保研?他专业课不是挂过吗?”
“嘘——小声点,人家爹是……”
话没说完,公告栏前突然骚动起来。
几个穿西装的人匆匆走来,为首的是个中年女人,表情严肃。她走到公告栏前,看了看,然后抬手——
“刺啦!”
秦晖的名字被撕了下来。
换上了一张新纸,打印的,不是手写。新名单上,秦晖的名字被红笔划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岳芸。
虽然岳芸已经去世,但名字还在那里,后面备注:追授保研资格,以资鼓励。
围观的学生炸开了锅。
“岳芸?是不是那个猝死的学长?”
“对!理学院的学霸!可惜了……”
“追授保研资格?这有什么用?人都没了。”
“至少是个名分吧。听说他父母从农村来了,正在校长室……”
话音未落,秦晖冲了过来。
他这几天明显憔悴了,黑眼圈重得像熊猫,衣服皱巴巴的,椰子鞋也脏了。看到公示栏上自己的名字被红叉覆盖,他眼睛瞬间红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嘶吼着,扯开纪梵希衬衫——扣子崩飞好几颗,“我爹是李刚!我爹是李刚啊!”
周围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他。
秦晖还要闹,突然脖子上的佛牌“啪嗒”一声,彻底碎裂。
碎片掉在地上,从里面爬出个东西——
一只大蟑螂,油光发亮,触须颤动。
蟑螂看了看周围,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秦晖的鼻孔。
是的,鼻孔。
秦晖的尖叫卡在喉咙里,他拼命抠鼻子,但蟑螂已经钻进去了。他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像发了羊癫疯。
沈如正好路过,叼着根烤肠,见状凑过来看了看。
“同学,”他蹲下,从包里掏出张黄符——章临渊给他的,说是护身符,其实是从庙会批发的纪念品,“转运符要不?第二张半价。”
秦晖已经听不见了。
秦晖被保安抬去了校医院。
但他很快就醒了,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往行政楼冲。保安拦都拦不住,他像条疯狗,见谁咬谁。
院长办公室在五楼,他爬楼梯上去的——电梯有人,他等不及。
“岳芸!岳芸你出来!”他砸门,拳头捶得门板咚咚响,“你凭啥跟我抢!保研名额本来就是我老秦家的!你一个种地的,读什么研!回家种你的甜杆儿去!”
办公室里,院长正在接待一对老夫妻。
老人六十多岁,皮肤黝黑,手掌粗糙,指甲缝里还有洗不掉的泥土。他们穿着最朴素的衣服,坐得很拘谨,面前的水一口没喝。
他们是岳芸的父母。
听到门外的叫骂,岳父的手抖了一下,水杯差点打翻。岳母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院长脸色铁青,拿起电话:“保安部!五楼!立刻来人!”
门外,秦晖还在骂:“你死了活该!学习好有什么用!没背景没关系,你就该认命!我爸是李刚!我爸是……”
保安上来了,四个壮汉,架起他就往外拖。
秦晖挣扎,蹬腿,椰子鞋踢飞了一只,露出破了洞的袜子。
“我爸是李刚!我爸是李刚!”
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楼梯间。
办公室里,岳父站起来,对院长深深鞠了一躬:“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是我们该道歉。”院长赶紧扶起老人,“学校出了这样的学生,是我们的失职。岳芸同学很优秀,这个保研资格,是他应得的。”
岳母从随身带的布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晒干的甜杆儿。
“芸儿最喜欢吃这个。”她声音哽咽,“他说等保上研,就把我们接来城里……这甜杆儿,给您尝尝,可甜了。”
院长接过塑料袋,感觉手里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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