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贷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字开始飙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毛济不为所动,继续施加压力,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李贷的心防上:“还有,你家里最近突然宽裕了,儿子结婚,五十万彩礼说拿就拿,镇里买房,二十万的车说买就买…这钱,来得太容易了吧?是不是另有所图?求偏财,求到不该求的东西头上去了,代价是什么?是用你女儿的命去换的吗?”
这一连串精准无比、直指要害的质问,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李贷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理防线。他彻底崩溃了,浑浊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混着鼻涕,发出呜咽的哭声,整个人蜷缩起来,显得既可怜又可悲。
“我说…我说…我都说…是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李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彻底的悔恨,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李熹…她…她不是俺亲生的…是当年在去县城的山路边上拣的娃…娃命苦,从小身体就不好,三天两头生病…看病…看病花了俺好多好多钱,欠了亲戚邻居一屁股债啊…”
他一边哭一边说,因为儿子要结婚,女方家开口就要五十万彩礼,还要在镇里买一套房和一辆二十万的车,这对他这个本就因给养女治病而负债累累的家庭来说,无疑是根本无法承受的天文数字。走投无路之下,他听信了村里老人的闲话,想起了深山里那座早已荒废、传闻有“五显神通”的邪庙。
“那个香…就是庙里那个…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庙祝给的…说是在娃床边烧,能…能迷住娃的魂,借娃的运道…不,是借娃的魂魄给俺招偏财…”李贷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自我厌恶,“俺…俺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俺不是人!正好…正好她堂姐沈蓝结婚,李熹从学校回家来住…俺…俺就把那香在她床边点了…闻了几天…她就…就真的被迷魂了,迷迷糊糊的…那庙,就在去沈蓝她们村的路边上啊…俺…俺就…”
听到这里,毛济心中豁然开朗,一切都串联起来了。他想起之前询问沈蓝时,沈蓝非常肯定地说,并没有在婚礼上见到李熹,还以为她是学业忙没赶回来。原来,李熹根本就没能到达婚礼现场!在半路上,就被她那被邪香迷魂的父亲,或者说,是被那邪庙的力量,给引诱或者说控制着,带离了原定路线!
真相大白!一切的根源,竟是因为高价彩礼逼得一个本就不富裕、心理已然扭曲的父亲,铤而走险,求助邪神,不惜用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养女的魂魄和生命去换取钱财,最终险些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另一边,章临渊被紧急送到了条件最好的军区医院进行救治和休养。他元气大伤,经脉受损严重,内息紊乱,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和专业的调理才能慢慢恢复。
就在他躺在病床上,依靠自身微弱的道基和保元丹的药力,默默引导内息,试图修复受损经脉时,病房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一股清冽的、仿佛雪后初霁、山间清泉流淌般的纯净气息悄然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病房内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章临渊若有所觉,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门口。当看清来人时,他不由得怔住了,挣扎着想从病床上坐起来。
“师…师父?您…您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依旧虚弱。
时间仿佛在他踏入的瞬间变得粘稠而缓慢。他看起来年岁极高,满头银发如雪,却并非枯槁之白,而是泛着温润的光泽,一丝不苟地用一根简朴的乌木簪子束成道髻。面容红润饱满,皮肤细腻竟如初生婴孩,不见丝毫皱纹与老年斑,唯有那双微微下垂的长眉尾端染着霜色,透出历经岁月的痕迹。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眸,开阖之间并非寻常老人的浑浊,而是精光内蕴,深邃如古井寒潭,又似浩瀚星空,偶尔一闪而过的神采,仿佛有日月轮转、星辰生灭的奥秘在其中沉浮流转,睿智通透,直指人心。
他身着一袭藏青色道袍,样式古朴简约,宽袍大袖,却丝毫不显累赘。那衣料非丝非麻,似帛非帛,在病房略显冷白的灯光下,隐隐有柔和如月华般的流光在纹理间静谧流淌,随着他步履轻移,光华宛转,仿佛将一片浓缩的夜空披在了身上。
手中持着一柄拂尘。尘柄莹白温润,似是最上等的羊脂美玉雕琢而成,又仿佛凝聚了千年月华,通透中蕴含着内敛的光辉。尘尾银丝雪亮,根根分明,柔顺垂落,随着他的步伐微微荡漾,宛如流淌的银河,又似垂天之云,灵动而不失庄重。
此人的气质已非“超凡脱俗”四字足以形容。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便自成一方天地,与周遭现代化的病房环境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却又和谐无比的对比。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宁静与高远,仿佛青山巍峨不言,白云舒卷自在。尤其是那份飘逸出尘、潇洒自若的神韵,竟与民间传说、古画塑像中描绘的那位游戏人间、剑胆琴心的“纯阳祖师”吕洞宾,有着八九分惊人的神似——并非形貌的完全复制,而是那种融入骨血的风采、睥睨红尘却又心怀悲悯的独特气度,以及一种超越了年龄与时代的“仙真”气象,几乎让人产生恍惚的错觉,仿佛时空交错,古之仙人踏破画卷,莅临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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