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鳍号在亚空间跃迁的蓝光中显出身形时，眼前的光景让舰桥上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他妈的是集市？”堡垒的义眼瞳孔收缩，机械声带着难以置信的波动，“这明明是个流动的坟场。”
他说得没错。
视野中的“漂流集市”，根本不像名字听起来那么浪漫。那是由数百艘废弃星舰、空间站碎片、甚至还有半颗小行星残骸，用粗大的合金梁和纳米粘合带强行拼凑而成的巨大聚合体。它缓慢地在虚无的深空中自转，表面闪烁着杂乱无章的灯光——有些是完好的照明系统，更多是临时接驳的线路和能量泄漏的光晕。
整座集市像一头濒死的太空鲸鱼，在寂静的星海里苟延残喘。
“根据线虫从黑市网络扒来的资料，”艾拉推了推眼镜，调出全息投影，“集市全长四点七公里，最宽处一点二公里。内部结构复杂到连建造者自己都可能迷路。由三大势力共同维持表面秩序——”
“表面秩序？”秦政打断道，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集市表面的几个明显火力点。那些炮台锈迹斑斑，但炮口隐约泛着能量充能的微光，“意思是里面根本没秩序？”
“意思是，”莎莉靠在控制台旁，擦拭着她的改装脉冲步枪，“拳头就是秩序。别被那些灯光骗了，这种地方，每盏灯下面都可能刚死过人。”
秦小雨轻轻拽了拽哥哥的衣角。女孩脸色有些苍白，自从进入这片星域后，她的身体就一直在发出微弱的警告信号。“哥，我感觉到...好多混乱的情绪。悲伤，愤怒，贪婪...还有...饥饿。”
秦政握住妹妹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稍微镇定下来。“系统，”他在心中默念，“扫描集市整体能量特征。”
【扫描中...】
【检测到大规模生命信号聚合，数量约三万至五万，信号强度参差不齐】
【检测到高纯度能量波动源（数量：3），坐标已标记】
【警告：检测到微量“秩序侵蚀”痕迹，分布零散，建议保持警惕】
秩序侵蚀？秦政眉头微皱。这是系统在解析“方舟”数据后新增的识别功能，专门用来侦测与“归一肃正协议”相关的能量特征。虽然痕迹很微弱，但出现在这种法外之地，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线虫，”他转头看向正埋头敲击虚拟键盘的黑客，“身份ID准备好了吗？”
“搞定了。”线虫得意地打了个响指，五枚伪造的身份芯片从打印机滑出，“‘锈蚀星’来的废土佣兵小队，注册名‘拾荒者’。履历干净——或者说空白得恰到好处。接过的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小活，没人会细查。”
秦政接过芯片，入手微凉。芯片表面刻着粗糙的纹路，那是废土常见的防伪标识——虽然在这种地方，真伪从来不是重点，实力才是。
“老铁的状态？”他看向艾拉。
科学家调出医疗舱监控画面。老铁的机械躯体静静躺在修复液中，胸口的能量核心以每分钟一次的频率微弱闪烁。“活性稳定，但没有苏醒迹象。我从集市流传出的技术档案里找到一些关于古老型号机器人的修复案例，但都需要特定零件...也许我们能在这里碰碰运气。”
“会的。”秦政将芯片插入颈后的个人终端接口，一阵轻微刺痛后，身份数据加载完毕。“所有人，检查装备。只带基础武器，重火力留在船上。莎莉，你负责保管船舰钥匙，如果我们二十四小时没回来，或者收到紧急信号——”
“我就启动灰鳍号的自动防御协议，然后开着这破船冲进去捞人。”莎莉接话，嘴角勾起一个不算笑的笑容，“放心，这种流程我熟。”
堡垒默默检查着他的臂载火炮——那是他坚持要带的“基础武器”。经过改装后，这门炮能切换三种弹药模式，从非致命的震荡弹到能轰开轻型装甲的高爆弹。“我掩护后方。”
“我负责电子对抗和通讯维持。”线虫拍了拍腰间的设备包，里面装着他从阿瓦隆带出来的全部家当，“如果集市内部网络有什么‘惊喜’，我能第一时间发现——但愿如此。”
秦政最后看向妹妹。小雨已经换上朴素的灰色连体工装，兜帽拉低遮住大半张脸。这是出发前团队一致同意的伪装——她的“完美原始基因”特征虽然肉眼难辨，但难保集市里有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探测设备。
“跟紧我，”他低声说，“有任何不舒服立刻告诉我。”
小雨用力点头，兜帽下的眼睛闪着信任的光。
灰鳍号缓缓靠近集市标注为“外层码头区”的对接舱口。那舱门看起来就像是从某艘货运船上硬撕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用焊接痕迹勉强封住裂缝。一个全息投影的骷髅标志在门前旋转，下面歪歪扭扭写着通用语：
“欢迎来到漂流集市——命是自己的，钱是别人的。”
“真温馨。”秦政面无表情地吐槽。
对接过程粗糙得令人心惊。没有任何自动引导，全靠莎莉手动操控飞船与那扇破门对齐。当气密闸门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缓缓打开时，一股混合着机油、臭氧、腐烂食物和某种化学香料的味道涌进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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