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隋期牵着两匹骏马从暗处走出,马身裹着厚重的黑布。
他手里提着一个灰布包,边角磨得有些发白,一看就是寻常百姓用的物件,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两套粗布布衣,还有两顶宽大的竹编斗笠,斗笠边缘垂着的纱布能遮住大半张脸。
“二殿下,都准备好了。” 隋期将布包递到南宫耀面前,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
皇宫西侧的宫道本就偏僻,此刻更是静得只剩风声,可越是安静,越让人觉得心头发紧,生怕暗处藏着南宫复的眼线。
南宫耀接过布包,快步走到宫墙下的阴影里,手指麻利地解开腰间的玉带,脱下身上的玄色锦袍。
粗布布衣的质感粗糙,蹭在皮肤上有些发痒,与他平日里穿的丝绸锦缎截然不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普通。
只有彻底藏起皇子的身份,才能在这深夜里安全抵达迎宾馆。
他迅速套上布衣,又将头发胡乱束成一个髻,戴上斗笠,拉低帽檐,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与紧抿的嘴唇,活脱脱一个赶路的平民商贩。
“走,从西侧角门出。” 南宫耀压低声音,率先迈步往角门方向走。隋期牵着马紧随其后,两人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步都踩在宫道的阴影里,避开宫灯照亮的区域。
沿途遇到巡逻的侍卫,他们便立刻躲进墙角的黑暗中,屏住呼吸,等侍卫的脚步声远去后再继续前行。
南宫复派在宫墙附近的暗哨大多盯着正门与东侧的主干道,毕竟那里是进出皇宫的主要通道,而西侧角门偏僻,平日里只有洒扫的杂役与老侍卫进出,此刻只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侍卫守在那里。
隋期早先用南宫耀的令牌打过招呼,说是需要回去拿抄写的佛经为陛下祈福,不想声张,老侍卫们本就感念已故皇后的恩情,对南宫耀多有敬重,却也没多问,只是恭敬地打开角门,低声叮嘱:“隋大人路上小心,夜里风大,早些回来。”
“多谢两位。” 隋期微微颔首,脚步未停,快步走出角门。
刚出皇宫,晚风便裹挟着寒意扑面而来,吹得斗笠上的纱布轻轻晃动,路边的树枝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呢喃。
南宫耀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巍峨的皇宫,宫墙在夜色中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灯火稀疏,只有寝殿的方向还亮着刺眼的光,那光芒像是在提醒他,父皇还在病危中,南约的命运悬在一线。
“走,去迎宾馆,快!” 南宫耀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马儿立刻扬起蹄子,朝着城南的方向奔去。
隋期也立刻上马,紧随其后,两匹骏马的蹄声被软布包裹,只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很快便被风声掩盖在夜色里。
南宫耀伏在马背上,帽檐遮住了他的眉眼,只有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他的焦虑。
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方才在寝殿的场景,父皇苍白的脸、南宫复眼中的野心、太医束手无策的模样,还有南宫朵哽咽的哭声。若是父皇今晚驾崩,南宫复定会以嫡长子的身份继位,以大哥的性格,定会认定瑞王是铄金罪人,明日一早就会派人去抓瑞王,到时候和谈破裂,南约与铄金开战,边境的百姓又要流离失所,这绝非他想看到的结果。
“必须尽快见到瑞王,必须找到阻止这一切的办法。” 他在心里默念,手中的缰绳握得更紧了。
而此刻的迎宾馆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瑞王坐在外间书房的梨花木桌前,桌上铺着一张南约边境的地图,旁边放着封玉刚送来的南宫复动向报告。
他手指捏着报告,逐字逐句地看着,今日未时,南宫复派心腹侍卫加强迎宾馆四周监视,增派五十名士兵守在城南城门,又命人清点府中私兵武器,似在做开战准备。
瑞王眉头紧紧皱起,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发出“笃笃”的声响。
他心里清楚,南宫复本就对和谈不满,白日在正殿又被他压了一头,此刻加强戒备,显然是在谋划着什么。
若是南约皇帝真的出事,南宫复继位,怕是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到时候不仅和谈无望,两国战火再起,他与念儿也会被困在南约,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要不要属下再去查查南宫复的具体动向?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封玉站在一旁,见瑞王神色凝重,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眼神警惕,迎宾馆外的暗哨他早已察觉,只是没贸然动手,怕打草惊蛇。
瑞王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报告,目光落在地图上的边境城池:“不必,南宫复的心思很明显,就是想等皇帝出事,然后以外敌入侵为由开战,稳固自己的地位。现在关键是要知道皇帝的情况,若是皇帝能撑过今晚,明日的议事还有转机;若是皇帝……”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语气中的担忧却显而易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