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窑洞前的喧闹和火热,仿佛被这片夜色瞬间抽走了魂。李云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句“教你开坦克”还在耳边回响,可眼前只剩下空荡荡的山路。他那张刚刚还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涨红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罕见的、近乎于茫然的苍白。
“他娘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沙哑,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他猛地转过身,一头扎进了窑洞,抓起桌上的酒碗,“咕咚咕咚”就把半碗凉水灌了下去。水太急,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圈都红了。
孔捷凑了过来,脸上没了半点玩笑的神色。他递给李云龙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吸了一口,才闷声闷气地说道:“老李,老赵是个有成算的人。他敢去,就有把握。”
“我他娘的能不知道吗?”李云龙一把抢过烟,狠狠吸了一大口,烟雾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可那地方是平安县城!是山本一木的老窝!万一……我操他娘的!”
他把手里的烟卷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碾碎,那股子无处发泄的烦躁和焦虑,让他在窑洞里像一头困兽般来回踱步。
整个独立团的气氛都变了。如果说之前是亢奋和疯狂,那么现在,这份疯狂之上,又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政委,那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正孤身一人,走向最危险的地方。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李云龙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窑洞里那群“大学生”吼道,“政委拿命给咱们换机会,你们就在这儿给老子发呆?算!都给老子算!谁他娘的今天算不出开根号,晚饭就别吃了!”
焦虑,变成了练兵的动力。
李云龙疯了。他彻底变成了一个监工,一个暴君。
炮兵学院的学员们,被他逼着抱着一块画满了公式的石板睡觉。坦克学习班的学员们,吃饭的时候都得背诵零件名称。张大彪的一营,更是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在模拟的巷道里一遍遍地冲锋,一遍遍地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蠢货!猪脑子!巷战是这么打的吗?机枪手!你的火力点呢?掷弹筒呢?都他娘的想跟鬼子拼刺刀吗?老子的特种作战大学,不教蠢猪!”
整个独立团,被一股高压的、近乎于窒息的学习和训练氛围笼罩着。
而何雨柱,则成了这台疯狂机器里最冷静的那个齿轮。他没有吼,也没有骂。他只是把那门克虏伯野战炮和九二炮拆了又装,装了又拆。每一个零件,都让学员们亲手摸过,亲口说出它的作用。
“高低机,控制炮口俯仰。方向机,控制左右射界。记住它的手感,记住转动一圈炮口会移动多少。以后在战场上,你们没有时间去看刻度,全凭肌肉记忆。”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了学员们的心里。
孔捷没走。他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他带来的那五个“旁听生”已经被这地狱般的训练模式折磨得快脱了层皮,可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亮。孔捷看着这一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值了!别说一个月的军粮,就是要他新二团一半的家底,也值!
三天后的黄昏,李云龙正揪着王根生,让他背诵不同距离下的射角参数,一个通讯兵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报告团长!三号观察哨报告,杨村的鬼子炮楼,今天加派了一个班的兵力,还多架了一挺歪把子!今天下午,还打死了我们一个去砍柴的乡亲!”
杨村炮楼,是扎在独立团防区边上的一颗钉子,不大,但极其碍眼。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那股子压抑了几天的邪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他几步冲到地图前,死死盯着“杨村炮楼”那几个字。
“叔!”他猛地回头,看向何雨柱,“咱们这大学,是不是该搞个小测验了?”
何雨柱擦拭着炮闩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看了一眼李云龙,又看了一眼那些眼睛里同样冒着火的学员。
“可以。”
“好!”李云龙一拍大腿,“炮兵连!拉上那门九二炮!坦克班……你们也跟上,去现场观摩!张大彪,你带一营的机枪连,在侧翼给老子警戒!今天,老子就拿这颗钉子,给咱们大学开张!”
命令一下,整个独立团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杨村炮楼两公里外的一处反斜面上,九二式步兵炮被迅速架设完毕。这里同样无法直接观测到炮楼,是绝佳的炮兵阵地。
王根生带着两个观察员,已经提前潜伏到了炮楼前方一千米处的一处高地。
李云龙和孔捷趴在炮位旁边,举着望远镜,紧张地盯着远方。孔捷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这可是他第一次观摩实战版的“隔山打牛”。
“老李,有把握吗?这可不是打石头,那炮楼是砖石结构的,结实着呢。”
“闭上你的乌鸦嘴!”李云龙瞪了他一眼,心里其实也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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