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前,死一样的寂静被李云龙的狂笑声撕得粉碎。
那笑声里,有得偿所愿的狂喜,有拨云见日的畅快,还有一种终于找到门道后的癫狂。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山坳里那缕尚未散尽的青烟,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堆碎石,而是一颗颗排着队等着他去收割的鬼子脑袋。
“看见没有!老孔!看见没有!”李云龙一把抓住身边已经彻底石化的孔捷,用力摇晃着,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这他娘的才叫打仗!算着打!用脑子打!你那套人海战术,对着刺刀往上冲的打法,过时了!”
孔捷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他的魂,好像跟着那发炮弹一起飞了出去,现在还没回来。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门九二炮,又看看那两个从观察哨上连滚带爬跑回来的、同样一脸见了鬼的兵,嘴里喃喃自语:“神仙……这是请了神仙下凡了……”
他带来的那两个“旁听生”,此刻正蹲在地上,一个劲儿地掐自己大腿。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隔着山头,连目标都看不见,就靠着几个数字,一炮命中。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战争的全部理解。这仗,还能这么打?
“老李……我亲哥……”孔捷终于回过神来,他猛地抓住李云龙的胳膊,那力道,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脸上再也没有了半点讥讽和玩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哀求的渴望,“哥,你这大学,我新二团入了!我把家底全给你!我那个警卫连,一百二十号人,全是我亲手挑出来的好兵,枪法准,脑子灵,我全给你送来当学员!还有我那几挺歪把子,子弹,手榴弹,只要你看得上,全拉走!就一个条件,让你家何总教官,把这手隔山打牛的本事,教教我们!”
李云龙斜着眼,看着孔捷那张急得快哭出来的脸,心里舒坦得像是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他慢悠悠地掰开孔捷的手,清了清嗓子,端起了大学校长的架子。
“老孔啊,不是哥哥我不帮你。你得明白,知识,是无价的。”他背着手,踱着步,摇头晃脑,“咱们这所大学,搞的是精英教育。你看我这第一批学员,那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你的人送过来,万一跟不上进度,拉低了咱们学校的升学率,这……我不好跟教务处交代啊。”
他嘴里的“教务处”,自然指的是何雨柱。
赵刚在一旁听得脑仁疼,他实在想不通,李云龙是从哪学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词儿。
“别啊!老李!”孔捷是真急了,“我那俩兵保证不给你丢人!他们要是学不会,我亲自枪毙了他们!学费的事,你开口!只要我孔捷拿得出来,绝不二话!”
李云龙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停下脚步,摸着下巴,沉吟半晌,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口价。你新二团,这个月的全部军粮,外加你藏在后院地窖里的那十箱边区造手榴弹。我就给你五个旁听生的名额。”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孔捷一听,又跳了起来,“你这是要我新二团喝西北风去啊!”
“爱来不来。”李云龙梗着脖子,一副爱买不买的德行,“我这炮兵学院的课,讲的是微积分和弹道学,金贵着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虽然他自己连啥叫微积分都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拿来唬人。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像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婆娘时,何雨柱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大,却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都别吵了。”他走到那副巨大的平安县城地图前,“一发炮弹,只能炸碎一块石头。但如果是一百发,一千发呢?”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李云龙身上。
“校长同志,你这大学的经费,好像不太够啊。”
李云龙的老脸一红,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这不是正跟孔团长商量赞助的事儿嘛!”
“赞助?”何雨柱摇了摇头,他拿起那本《T-26型坦克驾驶与简易维修入门》,轻轻拍了拍,“山本一木的人头,才是我们最大的赞助商。”
他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还在为一炮命中而沾沾自喜的众人。
是啊,炮打得再准,没有炮弹,有个屁用。炮弹从哪来?还得从鬼子身上来。
李云龙的眼神瞬间又变得锐利起来,他推开孔捷,几步冲到地图前,那股子刚被“学术氛围”冲淡的土匪气又回来了。
“对!我叔说得对!开源节流!咱们得主动去找经费!”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地敲着,“山本那狗日的,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咱们得想办法,把这只鸡给偷出来!”
他盯着地图上那个被红圈圈起来的指挥部,皱起了眉头。
“叔,这隔山打牛的本事是好,可咱们不知道山本那狗日的指挥部房顶有多厚啊。万一几炮下去,只给他挠了挠痒痒,那不是白瞎了炮弹?”
他现学现用,已经开始考虑“弹道学”里的实际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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