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里，李云龙的狂笑声还在回荡，震得顶上的尘土簌簌往下掉。
他把那本薄薄的《T-26型坦克驾驶与简易维修入门》举在手里，像举着传国玉玺。那张布满了褶子的老脸，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扭曲着，通红一片。
赵刚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大口喘着气。他感觉自己再不缓缓，就要被李云龙这个疯子活活气死。他不是没见过胆子大的，可他从没见过敢把攻打县城当成毕业考试，把抢坦克当成教学目标的。
“老赵！我的好政委！别歇着了！起来干活！”李云龙一把将那本宝贝册子塞进怀里，跟护着心肝一样拍了拍，然后冲到赵刚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
赵刚被他晃得七荤八素，睁开眼，有气无力地问：“你又想干什么？”
“干革命！干教育！”李云龙唾沫横飞，眼睛里冒着红光，“你这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不能光会动嘴皮子！我命令你，从现在起，你就是咱们独立团特种作战与炮兵技术大学的教导主任兼招生办主任！”
“什么……什么玩意儿？”赵刚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招生！”李云龙一字一顿，说得斩钉截铁，“五十个！不，一百个！给我从全团，把所有识字的、脑子灵光的兵，有一个算一个，全给老子挑出来！这是咱们大学的第一批学员，是宝贝疙瘩！这事，你必须给我办好喽！”
说完，他根本不给赵刚反驳的机会，又转向了一旁早就看傻了的张大彪。
“张大彪！”
“到！”张大彪一个激灵，挺直了胸膛。
“你，咱们大学的实践课主任！带着你的一营，从明天起，别他娘的练什么拼刺刀了！给老子照着柱子叔给的地图，练巷战！练摸炮楼！练怎么用炸药包开路！教材，就是平安县城！”
他又指着旁边几个一脸懵的战士，那是他刚从各营抽调准备组建炮兵连的兵。
“还有你们！炮兵学院的！半个月！我只给你们半个月时间！谁要是分不清炮弹和地瓜，就给老子滚去炊事班削一辈子地瓜皮！”
整个窑洞，被他这番颠三倒四的命令搞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他。
孔捷终于从石化状态中缓了过来，他凑到李云龙身边，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老李，我亲爱的李大学长。你看，你这大学都开张了，招生规模这么大，兄弟我……能不能也跟着沾沾光？”
“沾光？”李云龙斜了他一眼，“你想怎么沾？”
“联合办学！”孔捷一拍大腿，“我新二团也出人！我那儿也有不少读过书的好兵。让他们也来你这大学里当个旁听生，怎么样？学费好说，我那两门刚缴获的迫击炮，外加五百发炮弹，全当贺礼了！”
李云龙眼珠子一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他摸着下巴，沉吟片刻，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名额。”
“两个？老李，你打发叫花子呢！”孔捷急了。
“两个名额，外加你那两门迫击炮留下。另外，你新二团所有的骡子，借我用一个月，帮我运炮。”李云龙狮子大开口。
“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
“爱来不来！我这大学的入学名额，比他娘的黄埔军校还紧张！”李云龙梗着脖子，一副你爱来不来的德行。
就在两人为入学名额讨价还价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何雨柱站了起来。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平安县城地图前，拿起一根烧火棍，在地上划拉了几下。
“大学想开学，得有第一堂课。”
他的声音不大，却瞬间让整个窑洞都安静了下来。李云龙和孔捷也停止了争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老赵，你挑的人呢？”何雨柱问。
赵刚叹了口气，指了指门外：“都在外面候着了，三十个读过书的，二十个脑子最灵光的。”
“让他们都进来。”
五十多个年轻的战士，忐忑不安地走进了窑洞。他们看着窑洞中央那几尊钢铁巨兽，看着墙上那副闻所未闻的地图，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茫然。
何雨柱没有说什么大道理，他只是拿起那本《九二式步兵炮速成操作手册》，翻到其中一页。
“认识这个吗？”他指着上面一个像是尺子的图样。
一个戴眼镜的小战士，怯生生地回答：“报告……报告总教官，这……这是标尺。”
“对，是标尺。”何雨柱点点头，“炮兵的第一课，不是学怎么开炮，是学算术。”
他用烧火棍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三角形。
“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小学算术课本给我背下来。尤其是勾股定理。”他看着这群一脸茫然的士兵，语气平静，“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我要随便说一个距离，一个高度，你们就要能立刻告诉我，炮口该抬高多少。”
“这……这跟打仗有啥关系？”一个士兵忍不住小声嘀咕。
李云龙眼睛一瞪，刚要骂人，却被何雨柱拦住了。
何雨柱走到那个士兵面前，拿起那本《坦克驾驶手册》，在他眼前晃了晃。
“因为你们的毕业考试，是要开着这玩意儿，去三百里外的太原城。”
他收回册子，环视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而你们的校长，李云龙同志，他不会算术。”
“噗——”
孔捷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李云龙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何雨柱，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五十个年轻的战士，先是愕然，随即，他们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混杂着崇拜、狂热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的光。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总教官，看着那个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团长，再看看墙上那张通往未来的地图，心里第一次有了一个清晰而又疯狂的念头：
或许，跟着这帮疯子，真的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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