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茶馆,彻底沦为了一座死寂的坟墓。
顾北辰坐在大厅中央。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如果不去探鼻息,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具尸体。
此刻,他的世界是彻底的“虚无”。 没有光影的斑驳,没有声音的喧嚣,没有冷暖的触感,没有酸甜苦辣,没有语言的宣泄。 他像是一缕幽魂,被困在了一具名为“肉体”的潜水钟里,沉入了万米深海。
孤独吗? 或许吧。 但对于曾经合身天道的他来说,这种绝对的虚无,反而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清晰。
虽然五感断绝,但他的“心”,却在此刻无限扩张。 他不再通过眼耳鼻舌身去感知世界,而是直接通过“因果”去触碰世界。
突然。 顾北辰那颗在黑暗中沉寂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
来了。
茶馆的大门被无声地推开。 没有风进来,因为风不敢惊扰这位访客。
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的五官完美无瑕,却没有任何记忆点。他的皮肤泛着一种类似于木质的温润光泽,眼神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高高在上的漠然。
这就是——天道化身(代号“木头”)。
“木头”看着坐在椅子上、形同枯木的顾北辰,嘴角勾起一抹极其人性化的、嘲讽的弧度。
它没有说话。 因为它知道顾北辰听不见。
它走到顾北辰面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顾北辰的眉心。
若是常人,被这一指点中,神魂瞬间就会崩碎。 但顾北辰没有动。 甚至,连眼皮都没有颤一下。
在顾北辰的“心眼”世界里,他看到了一轮巨大的、黑色的太阳,强行闯入了他的领地。 那股庞大的压迫感,若是换作旁人,早已跪地求饶。
但顾北辰只是静静地“看”着它。 就像看着一只飞进屋里的苍蝇。
嗡——
一股极其强大的神念,直接冲进了顾北辰的脑海。 这是天道的“搜魂”。 它要确认顾北辰是否还有底牌,是否还留有后手去保护林天佑。
在顾北辰的识海深处。 一片漆黑。 没有防御,没有反击,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天道的神念在这片黑暗中肆无忌惮地游走,嘲讽的声音直接在顾北辰的灵魂中炸响:
“顾北辰,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曾经的昆仑圣人,如今却像一条死狗一样坐在这里。” “又瞎又聋又哑,连大小便都需要人伺候吧?” “你的弟弟已经成魔了,你的女人去送死了。你这所谓的救世,就是个笑话。”
这些话,极其恶毒。 它在试图激怒顾北辰,试图让他绝望,从而露出灵魂的破绽。
然而。 那片黑暗,依然寂静。 顾北辰的灵魂悬浮在黑暗中央,是一盏只有豆粒大小的、微弱的烛火。
那是他仅存的一点“真灵”。
天道化身笑了。 “就剩这点火苗了?看来我不必动手,你也活不过三天。”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一程,拿走你这具曾经容纳过天道的完美躯壳。虽然破了点,但修修还能用。”
说着,那黑色的神念化作一张巨口,朝着那盏微弱的“心灯”吞噬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死寂不动的顾北辰。 那盏微弱如豆的“心灯”。 突然……不摇了。
它静止了下来。 然后,在那无边的黑暗识海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不是用嘴说的,而是灵魂的震荡。
“你以为,我是被困在这里吗?”
天道化身一愣。
下一秒。 那盏原本微弱的烛火,突然爆发出了刺目的金光! 这不是普通的火。 这是顾北辰燃烧了自己“三魂七魄”中、整整“一魂”所换来的——绝杀之火!
“我是为了等你进来,才关上了所有的门窗。”
顾北辰的灵魂声音,冷彻骨髓。
五感尽失,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将所有的精气神,全部锁在体内,不泄露一丝一毫! 是为了将这具身体,打造成一座只能进、不能出的囚牢!
“封!”
顾北辰心中默念一字。
轰隆!! 现实世界中,顾北辰那枯瘦的身体突然七窍流血! 但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恐怖的吸力,从他的眉心爆发出来。
天道化身脸色大变! 它惊恐地发现,自己探入顾北辰识海的那一部分神念,竟然……收不回来了!
那片原本死寂的黑暗,瞬间化作了粘稠的沼泽。 顾北辰的灵魂之火,顺着这股联系,疯狂地反向燃烧过去!
“你疯了!!你在燃烧灵魂!!你会魂飞魄散的!!” 天道化身惊恐地尖叫。 它从未见过这种打法。这简直是自杀式袭击!
“魂飞魄散?” 顾北辰的灵魂在烈火中狂笑,那笑声悲凉而豪迈。
“我顾北辰连五感都舍得,还差这一魂吗?!”
“给我……留下!!”
滋啦——!!
那是灵魂被撕裂的声音。 极其刺耳,如同裂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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