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那句轻飘飘的“这屋子里……没来过男人。”,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江辰所有试图掩饰的心思。
空气中弥漫的那点虚假的暖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冰冷的尴尬和被看穿后的难堪。
江辰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发起烫来。
他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狼狈的急切,开口否认道,声音因为心虚而显得有些结巴和干涩:“没……你……你多想了。”
他的目光,慌乱地避开沈知意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平静眼神,落在地板的某一处纹理上,“我只是……看一下你家里的装修。”
这个解释,苍白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看装修?在这样一个深夜,在这样一种微妙而紧张的关系下?连三岁孩子都不会信。
沈知意没有立刻接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副窘迫的、试图掩饰的模样。
她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一丝了然和……淡淡嘲讽的弧度。
但她终究没有点破。看破,不说破。这是成年人之间,最后的体面,也是一种……更深的悲哀。
她收回目光,低下头,双手捧着那杯温热的白茶,仿佛要从那热度中汲取一丝力量。
她小口地抿了一下,任由那清淡的茶香和微涩的滋味在口中蔓延,试图平复自己同样不平静的心绪。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种沉默,不再是单纯的疲惫或尴尬,而是一种……充满了未言明的交锋和巨大张力的死寂。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寂静中,即将被引爆。
最终,还是江辰,似乎无法忍受这种令人难熬的气氛,再次艰难地开口,试图将话题引向一个……或许更艰难,但至少是明确的方向。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沙哑,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和……一种仿佛下了某种决心的沉重。
“你……”他顿了顿,目光依旧没有看沈知意,而是盯着杯中起伏的茶叶,“打算……就这样……一直下去了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模糊。
“这样”是指什么?是指她一个人住在外面?还是指他们目前这种僵持的、名存实亡的婚姻状态?或许,两者都有。
这更像是一种……试探。试探她的态度,试探她的底线。
沈知意捧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温热的杯壁,熨帖着她微凉的掌心。她没有立刻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就在不久之前,在婆婆还没有病倒的时候,在她亲眼目睹了江辰和那个年轻女主持人的亲密互动之后,在她一次次面对江辰的冷漠和疏离之后……她的心里,是有了离婚的打算的。
那种念头,像一株疯狂滋生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让她感到窒息,也让她渴望解脱。
但是……就在前几天,在医院那昏暗的病房里……当昏迷中的婆婆,用那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地唤出她的名字时……当那只布满皱纹和针孔的、冰凉的手,紧紧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回握住她的手时……那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像一道微弱却执着的光,猛地照进了她冰冷而绝望的内心深处!!!
那一刻,她坚硬的心防,出现了一道裂缝。
一种混合着巨大愧疚和……难以割舍的亲情的复杂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之前所有关于“离开”的决绝。
婆婆……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始终真心待她好的人。
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予她温暖和支持的人。
如今,婆婆病重,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未来需要人长期的照顾。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如果提出离婚……那和“忘恩负义”有什么区别?她如何能狠下这个心???
她的犹豫,清晰地写在了脸上。她低下头,又喝了一小口茶,仿佛在借这个动作来拖延时间,整理纷乱的思绪。
然后,她才用一种极其缓慢的、带着明显不确定性的语气,轻声回答道:“我……还没想好。”
这是实话。她的心,乱极了。理智和情感,责任和自我,在进行着激烈的搏斗。
她的这个回答,似乎并没有出乎江辰的意料。
他的嘴角,扯出了一抹极其苦涩的、近乎自嘲的弧度。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内心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然后,他抬起头,终于……第一次,真正地、直视着沈知意的眼睛。
那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复杂的、近乎绝望的疲惫和……一种下定决心的……平静?
“那……”他的声音,低沉得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你想好了……告诉我。”
沈知意微微一怔,有些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江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才能积蓄足够的勇气,说出下面的话。
他的目光,没有躲闪,但其中的情绪,却复杂得让沈知意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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