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整,在时间感错乱的回响长廊中显得毫无意义。苏小婉只是闭目凝神,全力收束着体内因容纳“悖论之影”而依旧澎湃激荡的规则乱流。眉心那隐去的莫比乌斯环符号,仿佛一个冰冷而活跃的异类核心,不断向她的意识发送着既矛盾又统一的认知脉冲。这种脉冲让她对周围环境的“异常”感知变得无比敏锐,但也带来了持续的精神负荷,如同时刻在脑海中运算一道无限不循环的悖论方程。
几分钟后(或许是几秒钟,亦或是更久),她重新睁开眼。疲惫并未完全消退,但那双眼睛深处,多了一种历经淬炼后的沉静与决断。她看向伊瑟拉和铁砧,点了点头。
“可以走了。跟紧我,不要分神,不要质疑你们看到的任何‘不合理’。”
她站起身,没有再看那已经彻底暗淡的模型残骸和地上的骸骨。左手依旧紧握“蓝图基石”,右手则虚抬在身前,仿佛在感知着无形的气流。这一次,她不再仅仅依赖基石的方向指引,而是将自身那新获得的、对“矛盾”与“异常”的感知力,如同声呐般向前方扭曲的空间释放出去。
立刻,世界的“色彩”在她感知中发生了剧变。
原本光怪陆离、逻辑破碎的长廊景象并未消失,但在其之上,叠加了一层更抽象、也更危险的“图景”。她“看”到空间中密布着无数纤细到近乎无形的“逻辑死线”。这些死线是“逻辑锁死”效应溢出的实体化表现,它们相互交织、缠绕、形成复杂的网状结构,有些区域致密如茧,有些地方则相对稀薄。触碰甚至只是过于接近这些“逻辑死线”,都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认知被瞬间篡改、存在逻辑被暂时否定、或者被直接卷入某个局部的时间/因果循环。
同时,她也“看”到了一些流动的、颜色晦暗的“异常涡流”。这些是“悖论引擎”失败后残留的高维规则泄露点,或是环境中持续存在的“认知危害”凝聚体。它们如同潜伏在暗流中的毒蛇,散发着诱人靠近又致命的气息。
而在这片危险的“图景”深处,一个庞大、沉重、且不断向内部“塌陷”的“存在”,如同引力奇点般吸引着她的感知。那便是“塔”——逻辑锁死与高维塌缩的核心区域。它的“轮廓”并非物理形状,而是一种纯粹概念上的“质量感”和“扭曲力场”,像一颗正在沉入深潭的黑色太阳,不断将周围的空间、时间、甚至逻辑规则拖向自身,碾碎、重组、归于某种难以言喻的“寂静”。
“这边。”苏小婉声音低沉,率先迈步。她没有选择那些看起来相对“空旷”或“平直”的路径,反而走向一面布满了凝固尖叫面容影像、看起来像是绝路的“墙壁”。在她的感知中,这里的“逻辑死线”分布恰好形成了一条极其狭窄、但可以通过的缝隙,而墙壁本身,只是一层厚重的“认知幻象”。
她毫不犹豫地“穿”了过去。伊瑟拉和铁砧尽管心中骇然,但基于对苏小婉的信任(以及别无选择),也咬牙紧跟。穿过墙壁的瞬间,如同浸入冰冷粘稠的胶水,无数破碎的尖叫声和绝望情绪碎片试图钻入脑海,但很快被甩在身后。他们出现在另一条向上(?)倾斜的管道状结构中。
接下来的路途,成为了一场在刀尖上行走的精密舞蹈。苏小婉带领着队伍,在常人无法理解的“逻辑地形”中蜿蜒前行。他们时而侧身挤过两道几乎贴在一起的、由不断闪现错误公式构成的“光栅”;时而需在三个不同方向的重力作用下,精确地跳跃过一片悬浮着凝固思维泡泡的“陷阱区”;甚至有一次,他们必须“倒退着”走入一段不断重复播放同一段实验失败影像的通道,因为正向行走会触发一个嵌套的时间悖论环。
每一次选择,都依赖苏小婉那融合了基石共鸣、悖论感知以及自身意志的复杂判断。她眉心的光纹始终微微发亮,如同高负荷运转的指示灯。伊瑟拉竭尽全力用灵能协助稳定小队成员的心神,抵御那些无孔不入的认知污染。铁砧则负责最实际的警戒,用他丰富的冒险经验判断哪些物理结构相对可靠,并照顾着依旧意识模糊的老疤。
环境的凶险程度在不断提升。他们开始遭遇一些“逻辑锁死”区域特有的诡异现象:
- 一片区域的时间流速忽快忽慢,快速时看到自己的动作拖出残影,慢速时连思维都仿佛要凝固。
- 一处岔路口,向左走会“记得”自己从未做出选择,向右走则会“预见到”自己即将做出的选择,造成严重的精神分裂感。
- 甚至有一次,他们看到“另一个自己”的模糊虚影,从对面走来,然后双方同时消失——那是某个可能性分支被现实“剪除”的刹那投影。
更令人不安的是,随着越来越靠近“塔”的轮廓,苏小婉开始“听”到一些新的声音。不再是过去研究员的回响,也不是环境噪音,而是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虚无本身的“嗡鸣”。这嗡鸣中,似乎夹杂着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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