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点空间内,那巨大的、破损的“悖论引擎”模型无声地悬浮,无数断裂又重续的光线勾勒出令人头晕目眩的逻辑迷宫。核心处那暗金色的光点如同心脏般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仿佛在抽动整个节点空间本就脆弱的规则框架,带来一阵轻微但直抵灵魂的震颤。
骸骨的指向,留言的提示,以及“蓝图基石”传来的、几乎要脱手而出的强烈共鸣,都将目标明确指向那个光点——所谓的“悖论之影”。
苏小婉站在模型前,眉心三色光纹急促闪烁,体内被强行定义的两股力量罕见地同时表现出剧烈的“渴望”。银白的秩序力量像嗅到珍馐的猎犬,想要解析那光点中蕴含的、极度复杂且矛盾的逻辑结构;暗红的混乱力量则如同见了血的鲨鱼,想要吞噬那光点中不稳定、濒临崩溃的规则碎片。这两种渴望本身,就构成了一个微型的“矛盾”,让她刚刚稳定下来的内部平衡再次岌岌可危。
“小婉,那东西……感觉很不好。”伊瑟拉脸色更加苍白,灵能让她对那光点的危险感知更为直接,那是一种纯粹概念层面的、足以撕裂常规存在逻辑的“毒性”。“留言说‘容纳’它……这太疯狂了。”
铁砧把老疤小心地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地面”上,擦了把汗,看着那光点:“容纳?怎么容纳?吃下去?碰一下?这玩意儿看着就像个要炸的炉子芯。”
苏小婉没有立刻回答。她紧盯着那暗金光点,脑海中回荡着留言的关键词:“自我指涉的漏洞”、“包含‘自身为假’的系统”、“肃正逻辑基础的盲区”。这些概念抽象而艰涩,但结合她之前吸收的幻象碎片和体内力量的特性,她似乎触摸到了一点边缘。
“肃正”的逻辑,是抹杀一切不一致,追求绝对“正确”和“纯净”的秩序。那么,一个直接宣称“本命题为假”的逻辑命题,就会形成一个经典的语义悖论(如“这句话是假的”)。“肃正”要处理这个命题,要么承认其“真”(但内容说它是假的,矛盾),要么承认其“假”(但若它是假的,则内容为真,又矛盾)。这就是“自我指涉的漏洞”,一个在形式逻辑内部无法完美解决的矛盾。
这个实验室的研究员,试图利用这种逻辑层面的“漏洞”或“盲区”,制造出可以局部豁免甚至反转“肃正”规则的“悖论引擎”。他们失败了,引擎失控,引发了高维规则泄露和逻辑锁死。而眼前这个“影子”,就是那次失败后残留的、极度不稳定且危险的“悖论概念凝聚体”。
“容纳”它,显然不是物理层面的接触或吞噬。而是理解它,用自己的认知和存在,去“定义”或者说“承载”这个矛盾的逻辑概念,从而在自身内部形成一个“肃正”逻辑无法完全处理的“异常点”?
这想法本身就让苏小婉不寒而栗。这比驾驭体内的混乱与秩序更加凶险,这是在主动将一种能够导致系统崩溃的“逻辑病毒”引入自己的存在核心。
但是……基石在共鸣,指引在呼唤。这或许是进入那逻辑锁死、持续塌缩的“塔”的唯一钥匙,也是“播种者”文明遗留的、对抗“肃正”的终极思路——不是以更强的力量正面对抗,而是利用其自身逻辑的“阿喀琉斯之踵”。
她想起林默。林默面对的“观察者”和其背后的力量,其根源很可能就是这种“肃正逻辑”的体现。如果她能在这里找到突破口……
“我必须试试。”苏小婉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她看向伊瑟拉和铁砧,“你们退后,越远越好。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婉!”伊瑟拉急切地想要阻止。
“如果我们被困死在这里,或者拿不到‘塔’里的东西,外面的战争可能就输了。”苏小婉打断她,目光重新投向那暗金光点,“而且……我觉得,我体内的‘东西’,和这个‘影子’,某种程度上……是同类。都是‘异常’,都是‘矛盾’。” 她指的是自己那被强行定义的、秩序与混乱共生的状态。
不再犹豫,她向前几步,走到模型正下方,骸骨指向的位置。她抬起左手,将“蓝图基石”紧贴胸口,右手则缓缓伸向那悬浮的、不断明灭的暗金光点。
没有直接接触。在距离光点还有十几厘米时,她的指尖就开始感到一种奇异的“剥离感”,仿佛构成她手指的物质和能量概念正在被解析、质疑、甚至……否定。眉心光纹狂闪,体内两股力量本能地涌动起来,在她手臂前形成一层稀薄的、不断相互抵消又再生的混合屏障,艰难地抵御着那种概念层面的侵蚀。
苏小婉屏住呼吸,集中全部精神。她不再试图用力量去对抗,而是将自己的“意识”,通过基石共鸣的桥梁,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暗金光点。
刹那间,她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纯粹由矛盾逻辑构成的旋涡。
她“看”到了一个无限递归的“说谎者环”,真与假在其中永无止境地相互推导和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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