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凌波的脚步声渐远,石屋外的风声便显得格外清晰,卷着沙砾打在窗棂上,发出“簌簌”轻响,像有无数只细爪在挠。
尹志平从院门外的石柱后滑出,身形如狸猫般贴墙而行,指尖在门框上轻轻一点,便已悄无声息地立在陷阱边缘。
铁笼里的李莫愁正攥着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洪凌波那番悖逆之言还在耳畔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见尹志平现身,她抬眼时眼底的惊怒尚未褪尽,又添了几分警惕:“你想如何?”
尹志平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仅够两人听清:“眼下有两条路。其一,我打开机关,你我联手追上洪凌波,打晕了带走。”
李莫愁的指尖动了动,显然意动。可转念一想,洪凌波那副被灌了迷魂汤的模样,岂是打晕就能了事的?
她冷哼一声,袍袖扫过笼壁,带起一阵风:“那丫头已是猪油蒙了心,带回去也是个隐患。”
“其二,”尹志平话锋一转,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你且在笼中委屈片刻,待金世隐前来,我们三人前后夹击。杀了他,既能断了洪凌波的念想,也能断了金国余孽的臂膀。”
李莫愁瞳孔微缩。她恨洪凌波的背叛,更恨金世隐的阴毒——不过几日功夫,便将自己教养十数年的徒弟变成了帮凶。这股恨意,早已压过了被困的屈辱。
她抬眼看向尹志平,见他眸中没有丝毫趁人之危的狡黠,只有一片坦荡的决然,心中微动。
“你倒是不怕我把你卖了。”
她素知全真弟子多迂腐,却没料到尹志平竟有这般胆识。
尹志平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李仙子虽行事狠辣,却非背信弃义之辈。再者,你若想走,这铁笼未必困得住你。”
他看得明白,李莫愁的指力已在笼壁上抠出五道白痕,显然随时能破笼而出,迟迟不动,不过是在权衡利弊。
李莫愁被说中心事,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随即冷哼一声,算是应了。
她将冰魄银针悄悄滑入掌心,指尖抵着笼栏的缝隙:“那金世隐敢算计到我头上,我定要他尝尝银针穿骨的滋味。”顿了顿,终究还是补了句,“只是待会儿动手,洪凌波……留她一命。”
尹志平心中一暖,重重点头:“自然。”
想起不久前在绝情谷,与凌飞燕联手伏击公孙止,二人一明一暗,将那伪君子打得哭爹喊娘,尹志平便觉得热血上涌。
那时的默契,与此刻竟有几分相似。他压下心头的激荡,对李莫愁做了个“稍候”的手势,身形一晃,已隐入门外的阴影中。
赵志敬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尹志平回来,忙拽着他的胳膊,声音发颤:“怎么样?咱们快想法子救她出来啊!这黑风盟的窝点阴森得很,待久了准没好事!”
尹志平将计划一说,赵志敬的脸顿时垮了下来,眉头拧成个疙瘩:“什么?还要等?师弟,你疯了不成?那金世隐能让洪凌波叛师,定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咱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想起前番被彭长老擒住的屈辱,至今心有余悸,“要我说,咱们不如先回全真教搬救兵,到时候……”
“来不及了。”尹志平打断他,语气凝重,“赵师兄,我知道你怕,但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赵志敬看着尹志平眼底的坚定,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尹志平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再者,他若独自走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只得硬着头皮点头,从怀里摸出柄匕首攥紧:“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师弟呢。待会儿动手,你可得护着我些。”
尹志平笑着应了,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他穿来这具身体已有数月,尹志平原本的懦弱与卑微,时常像附骨之疽般缠上来。
唯有多做些光明磊落的事,多斩些奸邪,才能守住自己的本心,不至于被这具身体的记忆吞噬。
一炷香的功夫,在死寂的等待中缓缓流逝。风卷着沙砾打在院墙上,发出“簌簌”的轻响,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倒计时。赵志敬数着自己的心跳,手心全是汗,匕首的木柄都被浸得发潮。
忽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洪凌波压抑不住的笑语,像银铃般脆生生的,却听得尹志平二人眉头直皱:“公子,您看,我就说师傅她定会来的。她最是疼我,怎舍得真动气?”
紧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像是浸了蜜的酒,醇厚中带着一丝慵懒,熨帖得人耳朵发痒:“凌波果然聪慧。只是委屈你了,要亲手将师傅……请进来。”
尹志平与赵志敬对视一眼,连忙屏住呼吸,将身子缩得更紧了些,借着藤萝的阴影遮住身形。
院门被推开,洪凌波搀扶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身穿一袭月白长衫,料子是寻常的杭绸,却浆洗得笔挺,领口袖口绣着暗纹,不细看几乎瞧不出来,偏生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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