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人解开罩在尹志平与赵志敬身上的水网时,粗糙的麻绳刮过二人被磨破的衣袍,露出底下渗着血的擦伤。
尹志平刚踉跄着站稳,便有两名膀大腰圆的灰衣汉子上前,铁钳似的手反剪住他的手腕,指腹的老茧蹭得他腕骨生疼。
“每隔半个时辰,重新点一次穴。”领头的扫了眼二人,语气不容置疑,“他们要是敢动半分歪心思,直接卸了胳膊,圣女那边我担着。”
灰衣人齐声应下,押着尹志平与赵志敬往不远处的岩石堆走去。那里背风,却也光秃秃的无遮无挡,正好在灰衣人的视线范围内。
赵志敬被推得一个趔趄,膝盖磕在尖石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他脸色本就惨白,此刻更是没了半点血色,嘴唇哆嗦着,凑到尹志平身边低声道:“尹师弟,咱们……咱们这是要栽在这儿了啊。”
尹志平没应声,目光落在不远处西夏人的营地。十几名灰衣人正围着一堆器械忙碌,青铜打造的撬棍、带齿的铁铲,还有几口蒙着黑布的木箱,显然是专门用来破石挖洞的工具。
拓跋烈站在一旁,独臂握着铁杖,时不时对着手下呵斥几句,脸色因急躁而涨红。圣女则坐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黑马立在她身侧,她垂着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黑纱下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愈发清冷。
“你看他们那阵仗,是真要挖地宫啊。”赵志敬声音发颤,手心全是冷汗,“可咱们被点了穴,又中了‘牵机引’,半个时辰就被折腾一次,连运功的机会都没有……这毒药要是没解药,咱们迟早得被虫噬五脏而死!”
他越说越怕,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你的,跟着来凑这西夏秘宝的热闹!全真教的丹房、经楼,哪点不好?偏要来这鬼地方送命!”
尹志平终于侧过头,看了眼几乎要崩溃的赵志敬。他这位师兄,平日里在全真教里争强好胜,可真到了生死关头,却比谁都胆小。
但此刻并非苛责之时,他压低声音,语气沉稳:“慌什么?他们要的是地宫宝藏,不是咱们的命。只要咱们还有利用价值,就不会死。”
“利用价值?”赵志敬苦笑,“咱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那圣女心狠手辣,拓跋烈更是恨咱们入骨,等他们找到地宫,第一个杀的就是咱们!”
他说着,突然捂住心口,眉头拧成一团,“不行……心口开始疼了,那‘牵机引’的药性,不会现在就发作吧?”
尹志平侧目看去,只见赵志敬脸色煞白,额角青筋都绷了起来,手按在心口,身子微微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瞧着这模样,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好笑——哪是什么药性发作,分明是这位师兄被吓得太过,又被点了穴道无法运功调息,才让紧张攥得心口发紧,连气血都乱了。
“慌什么。”尹志平声音压得低,语气却稳,“这不是药性发作。你是习武之人,即便被点了穴,调匀呼吸总还能做到。闭上眼,沉住气,别让慌乱乱了心神。”
赵志敬愣了愣,顺着尹志平的话闭上眼,试着放缓呼吸。起初胸口依旧发闷,可随着气息渐渐平稳,那股尖锐的“疼”意竟真的淡了下去,只剩下“牵机引”残留的、若有若无的凉意。
他睁开眼,脸色依旧苍白,却少了几分慌乱,只是嘟囔道:“可……可这毒药万一真发作了怎么办?”
“没到午时三刻,药性不会动。”尹志平淡淡道,“现在自乱阵脚,才是真的把自己逼上绝路。”
尹志平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他自己也能感觉到,心口那股淡淡的寒意又涌了上来,像是有只细小的虫子在啃噬心口,隐隐作痛。
但他更在意的,是西夏人的动作——他们已经发现了地宫踪迹。这群西夏死士足有百余号人,个个身强体壮,又抬来十几口木箱,里面全是趁手的器械:带齿的铁铲锋利如刀,一铲下去就能刨开半尺深的碎石;青铜撬棍沉甸甸的,几人合力便能撬开压在表层的巨石;甚至还有特制的木轱辘推车,刚挖出来的土石转眼就被运走,动作快得惊人。
比起他们先前摸索时的小心翼翼,西夏人简直是蛮力硬撼,动作狠戾又迅猛。
挖掘声、器械碰撞声在乱石滩上此起彼伏,尘土飞扬间,那处被标记的挖掘点很快就现出一个深洞。
这速度,比他们当初找入口时快了何止十倍。
可越是这样,那股急躁就越明显。领头的脸时不时冲着手下呵斥,额角青筋暴起;拓跋烈更是来回踱步,独臂握着铁杖,指节泛白;
连最沉得住气的圣女,也几次驻足望向洞口,黑纱下的目光凝着,显然没料到会如此顺利,又隐隐透着不安。
以西夏死士的行事风格,若真能硬挖到底,绝不会这般心神不宁。
尹志平眯起眼,盯着那不断加深的洞口,心头疑云更重——果不其然,约莫一刻钟后,挖掘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是器物倒地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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