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现场)**
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的春天,紫禁城的红墙内,暗流涌动。那份凝聚着康有为等一千三百多名举人血泪与呐喊的《上清帝第二书》(即“公车上书”),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虽未能撼动顽固的堤坝,却在光绪帝那濒临绝望的心湖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养心殿的烛火常常彻夜不熄。光绪帝屏退左右,一遍又一遍地研读着康有为后续呈递的奏折(《上清帝第三书》、《上清帝第四书》以及《日本变政考》、《俄彼得变政记》等书)。那些振聋发聩的言论,那些描绘日本明治维新、俄国彼得大帝改革后国家由弱变强的图景,如同黑暗中透出的曙光,死死攫住了他年轻而痛苦的心!
“观大地诸国,皆以变法而强,守旧而亡!” “能变则全,不变则亡;全变则强,小变仍亡!” 康有为的警句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他环顾四周:朝堂之上,衮衮诸公多是些皓首穷经、只知“祖宗之法不可变”的腐儒;地方官吏,贪墨横行,民不聊生;军队羸弱,不堪一击;国库空虚,债台高筑;列强环伺,磨刀霍霍……这大清的江山,正如康有为所言,已是“如地雷四伏,药线交通,一处火燃,四面皆应”!再不变法,真真是死路一条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夹杂着恐惧与亢奋的决绝之情,在光绪帝心中疯狂滋长。他不能再做那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了!他要变法!要像明治天皇那样,乾纲独断,励精图治,挽狂澜于既倒!哪怕……哪怕要触怒皇额娘,也在所不惜!
四月二十三日(公历6月11日),一个注定载入史册的日子。光绪帝在征得慈禧太后“原则上同意”(慈禧此时对变法态度尚在观望,认为光绪折腾不出大浪)后,于紫禁城乾清宫,当着王公大臣的面,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道石破天惊的诏书——**《明定国是诏》**!
“数年以来,中外臣工讲求时务,多主变法自强……惟是风气尚未大开,论说莫衷一是……朕惟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极其流弊,必至门户纷争,互相水火,徒蹈宋明积习,于时政毫无裨益……”
诏书开篇,痛陈时弊,然后,笔锋如刀,直指核心:
**“嗣后中外大小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发愤为雄,以圣贤义理之学植其根本,又须博采西学之切于时务者实力讲求,以救空疏迂谬之弊……** 京师大学堂为各行省之倡,尤应首先举办……以期人才辈出,共济时艰……”
这短短的几百字诏书,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死气沉沉的紫禁城上空!它正式宣告:大清帝国,要变法了!要向西方学习了!
“变法诏书”一出,天下震动!维新派人士(康有为、梁启超、谭嗣同、刘光第、林旭、杨锐、杨深秀、康广仁等)奔走相告,欢欣鼓舞!他们仿佛看到了古老帝国涅盘重生的希望!
光绪帝更是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猛虎(或者说,是急欲证明自己的困兽),以惊人的热情和速度,开始了他“百日维新”的冲刺!在短短一百零三天里(6月11日至9月21日),他如雪片般颁布了一百多道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等各个领域的变法谕旨:
* **政治:** 广开言路,允许士民上书言事;精简机构,裁撤詹事府、通政司、光禄寺、鸿胪寺、太仆寺、大理寺等闲散衙门;裁汰冗员,澄清吏治。
* **经济:** 设立农工商总局,鼓励发展实业,保护农工商业;修筑铁路,开采矿产;编制国家预算决算。
* **军事:** 裁减绿营,淘汰冗兵;采用西法编练新式陆军(如袁世凯在小站练兵);筹设武备大学堂。
* **文教:** 废除八股取士,改试策论;设立京师大学堂(今北京大学前身),作为最高学府;各地设立中、小学堂,兼习中西学术;鼓励创办报纸,翻译西书(设译书局)。
* **社会:** 准许旗人自谋生计;提倡实业,奖励发明创造。
一道道诏书,如同疾风骤雨,猛烈地冲击着大清帝国这艘古老破船的每一个角落!紫禁城内,光绪帝废寝忘食,召见维新志士(尤其是康有为,被任命为总理衙门章京上行走,虽品级不高,却可专折奏事),急切地询问变法方略,催促新政落实。年轻的皇帝眼中燃烧着近乎狂热的火焰,他太渴望改变,太渴望证明自己了!他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完成别人几十年才能做到的事情!
然而,这疾风骤雨般的变法,却如同一柄双刃剑,在带来新气象的同时,也迅速激起了滔天巨浪!
**风暴的核心,是权力的再分配和利益的剧烈冲突:**
* **顽固派的疯狂反扑:** 以大学士徐桐、刚毅、礼部尚书怀塔布、许应骙等为首的守旧官僚,视变法为洪水猛兽,是对祖宗家法的背叛!他们或公开抵制,或阳奉阴违。被裁撤衙门的官员、失去“铁杆庄稼”的旗人、靠八股文谋生的腐儒……这些利益受损者迅速集结在顽固派周围,形成强大的反对力量。他们不断向颐和园哭诉,称光绪被“康党”小人蒙蔽,变乱祖制,动摇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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