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之内,一片愁云惨淡,哭声不绝。东厂与锦衣卫的人马虽因清湘郡主朱禧君的阻拦,未敢强行闯入内宅抓人,但已将前院、库房、账房等要害之处尽数查封,贴上了刺目的封条,并留下人手严密把守。昔日门庭若市的侍郎府邸,此刻俨然已成一座被严密监视的囚笼。
张绥之与徐舒月赶到时,正看到朱禧君如同一只护崽的母狮,虽面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地站在通往后宅的月亮门前,与几名面带难色的东厂档头、锦衣卫百户对峙着。陈知澜则双目赤红,紧握双拳站在妻子身后,身体因愤怒和悲痛而微微发抖。陈夫人肖氏受刺激过度,已昏厥过去,被丫鬟扶回房中医治。整个陈府,笼罩在一种绝望而压抑的气氛中。
“张大人!徐千户!” 陈知澜见到二人,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急忙迎上前,声音沙哑带着哭腔,“你们可来了!我父亲是冤枉的!是被人害死的!你们一定要查明真相,还我父亲一个清白啊!”
朱禧君也转过身,眼中含泪,却强自镇定道:“张大人,徐姐姐,眼下这情形……该如何是好?皇兄的旨意……” 她虽贵为郡主,但深知国法如山,尤其是涉及贪墨大案,即便是天潢贵胄,也难以轻易干涉。
张绥之面色凝重,先向朱禧君和陈知澜行了一礼,沉声道:“郡主,仪宾,暂且节哀,保重身体要紧。眼下局势危急,敌暗我明,对方步步紧逼,我们需冷静应对,切不可自乱阵脚。” 他看了一眼周围虎视眈眈的厂卫番子,压低声音,“陛下下旨查抄,程序上无可指摘。郡主能暂时护住内宅,已是万幸。当务之急,是必须在对方将一切证据销毁、人证灭口之前,找到能够翻案的关键线索!”
徐舒月也按捺住急躁的性子,点头附和:“张绥之说得对!哭喊无用,得赶紧想办法找到证据!证明陈侍郎是清白的,是被构陷的!”
张绥之转向陈知澜,快速问道:“仪宾,陈侍郎平日处理公务的书信、笔记、账册等物,存放在何处?尤其是最近与玄极观工程相关的!我们必须尽快拿到手!”
陈知澜惨然一笑,指向已被贴上封条的书房和旁边一间厢房:“父亲的重要文书,平日都锁在书房和内书房(厢房改的小书房)的柜中。可是……刚才东厂的人一来,就……就径直去了那两个地方,将里面所有的书信文案,连同父亲昨日……昨日看的那份图纸,全都……全都装箱贴封,说是要带回衙门查验!我们……我们根本来不及转移!”
张绥之心头一沉!果然!陆宏渊动作如此之快,就是要抢在他们前面,将所有可能存在的证据掌控在自己手中!甚至可能借此机会,伪造、销毁对他不利的证据!
“都被拿走了……” 徐舒月气得跺脚,“这伙王八蛋!手脚真快!这下怎么办?死无对证,物证也被他们控制了!”
张绥之眉头紧锁,脑中飞速运转。对方布局周密,杀人、抄家、控制证据,一气呵成,几乎堵死了所有明面上的调查路径。但不能放弃!一定还有疏漏!陈以勤在工部经营多年,玄极观工程如此巨大,漏洞百出,绝不可能只有赵铭一个人察觉!一定还有其他人,可能出于各种原因,也曾向陈以勤透露过信息或表示过疑虑!
他立刻唤来陈府那位年长的管家,急切地问道:“老管家,你仔细回想一下,最近这几天,尤其是陈大人出事前一两天,可有什么工部的同僚、或者与工程相关的人,来府上求见过陈大人?特别是……看起来神色匆忙、或有要事相商的?”
老管家努力回忆着,又连忙叫来负责门房登记的几个仆人一同核对。翻查了厚厚的门簿记录后,一个门房突然想起什么,禀报道:“回张大人,小的想起来了!前天下午(八月十日),确实有一位工部虞衡清吏司的许监工,名叫许茂才的,急匆匆来府上求见老爷,说是有极其紧要的事情禀报,关乎玄极观工地的安危!但当时老爷被陆侯爷请去西郊工地督查,不在府中。小的让他留下话或改日再来,他显得很焦急,说等不了,事情紧急,必须当面和陈大人说,然后就匆匆走了。”
“许茂才?工部虞衡清吏司的监工?” 张绥之眼中精光一闪!虞衡清吏司负责工程物料收发、保管与核算,正是最容易发现物料问题的部门!这个许监工,在陈以勤出事前一天紧急求见,所言之事又关乎“工地安危”,极有可能掌握了关键证据!
“那他后来可曾再来过?” 张绥之追问。
门房摇头:“没有。小的之后再没见过这位许监工。”
张绥之立刻又对管家道:“快!取昨日婚礼的礼单来我看!”
管家连忙取来大红礼单。张绥之快速翻阅,寻找“许茂才”的名字。然而,从头到尾,竟无此人!一个工部的监工,上司家办如此隆重的喜事,即便人微言轻,按常理也该前来随礼道贺,哪怕只是露个面。他却连婚礼都没来!这太不寻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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