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墙壁汲取着里克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肩头的伤口不再仅仅是灼痛,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不安的麻痹感正沿着神经缓慢蔓延,仿佛有冰冷的蛛网在皮肉之下编织。每一次心跳,都将那诡异的抽痛泵向全身。
他剧烈地喘息,污浊的空气刺痛肺叶,却无法驱散那彻骨的寒意。不是环境的寒冷,而是源于认知——他对“守则”、对“摇篮”、对自身处境的认知,刚刚在那间堆满废弃物的恐怖房间里,被彻底打碎,然后冻结。
静滞血清不是希望。是毒药。是实验品。那个研究员干涸眼眶中凝固的极致恐惧,比任何怪物的咆哮都更具冲击力。还有那蜘蛛般的构造体,那瞄准他脖颈的注射针管……守则派他来,不是寻找延缓同化的方法,而是将他作为又一个实验样本,送入这个早已失控的实验室屠宰场!
她……它……一直在欺骗他。利用他。所谓的“工具价值”,所谓的“可利用单元”,其最终归宿,或许就是变成另一具连接着破碎终端、在无尽痛苦中死去的干尸,或者成为一具被注射了不明血清、扭曲异化的行尸走肉。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但在这绝望的深处,一种尖锐的、愤怒的求生欲如同困兽的獠牙,猛地刺破冰层!
不能死在这里。不能像那个研究员一样无声无息地腐烂!更不能成为守则的又一个实验数据!
他必须活下去。并且……搞清楚真相。
他挣扎着站起身,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剧烈的心跳缓缓平复,但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冰冷。他不再是那个茫然逃亡、被动接受任务的流亡者。他成了一个知道自己被投放进角斗场、必须杀死所有威胁才能活下来的斗士。
目光扫过周围。这条维护通道更加古老,墙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污垢和氧化物,许多管道阀门早已锈死。空气流通更差,那股甜腻的化学药剂味混合着某种……生物腐败的微弱气息,更加浓重。
守则提供的路径图在他脑中已经变得不可信。那是一条通往实验台的捷径。他必须靠自己找到出路,并……找到那个所谓的第七隔离区核心。不是为了获取血清,而是为了查明真相,找到可能存在的、其他反抗的痕迹,或者……反击的手段。
他撕下身上更破烂的布条,死死扎紧肩头的伤口,试图减缓那诡异麻痹感的扩散。随后,他选择了一个与脑中地图指示相反的方向,谨慎地前进。
通道向下倾斜,温度逐渐升高,一种闷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墙壁上开始出现非金属的、有机质感的增生物,像是巨大的、暗紫色的苔藓或菌毯,它们缓慢地蠕动,表面分泌着粘稠的、反射微光的液体。一些地方,破损的管道中滴落的不再是水,而是某种浑浊的、带有刺鼻气味的营养液,滋养着这些诡异的生命。
这里已经不像是一个军事基地或研究站,更像某个巨大生物体内肮脏的腔肠。
里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金属棍,每一步都踩得极其小心,避免触碰到那些蠕动的菌毯。
前方通道被一大片坍塌的结构堵死,只留下一个需要匍匐才能通过的缝隙。缝隙后面传来细微的、持续不断的滴答声和一种……湿滑的摩擦声。
没有退路。他深吸一口气,伏低身体,钻了进去。
缝隙很短,另一头是一个更大的空间。刚一钻出,里克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屏住了呼吸。
这里像一个被遗忘的生态培养室。巨大的、破损的玻璃培养舱如同墓碑般林立,大多数已经空置或破碎,但仍有几个还在运作,内部充满了浑浊的绿色液体,浸泡着一些难以名状的、扭曲的有机组织块,偶尔抽搐一下,发出微弱的气泡。
房间中央是一个干涸的水池,池底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黑色血管般的网状物,正中央,一株巨大而诡异的“植物”扎根其中。
它没有叶子,主干如同扭曲聚合的苍白肢体,顶端盛开的不是花朵,而是一个巨大的、微微搏动的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深蓝色的、如同眼睛般的斑块。那些斑块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转动,仿佛在审视着这个空间。
而那湿滑的摩擦声,正是源自这株怪植物基部——无数粗壮的、如同树根般的暗红色触须正从池底的血管网络中伸出,缓慢地、不知疲倦地擦拭、刮搔着周围的地面和培养舱基座,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意识的清洁或……捕猎前的准备。
里克一动不敢动。那肉瘤上的蓝色“眼睛”似乎并没有聚焦到他这里,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庞大的、沉睡般的意识笼罩着这个房间。任何惊扰,都可能唤醒它。
他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试图绕过这个恐怖的花园,通往对面另一个出口。
一步,两步……他几乎就要成功。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那一直死寂的钥匙残片,再次毫无征兆地发烫!
这一次,不再是暗红色,而是一种灼热的、带着强烈渴望的亮白色!仿佛饥饿的野兽闻到了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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