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山间的薄雾,两辆越野车沿着蜿蜒崎岖的盘山公路,小心翼翼地向上攀行。一侧是刀削斧劈般的峭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山谷,云雾在谷底翻滚,望下去令人心悸。这是前往西山省那个新增资助点的路途,赵志强和陈美玲带着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决定亲自走这一趟,亲眼去看看那些他们即将帮助的孩子们。
陈美玲看着窗外险峻的景色,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宇辰。小家伙似乎也被这颠簸的路程折腾得有些不舒服,蔫蔫地靠在她怀里。赵志强专注地握着方向盘,眉头微蹙,这条路比他预想的还要难走。
“还有多远?”陈美玲轻声问坐在副驾驶位带路的当地教育局工作人员。
“快了,转过前面那个山坳就能看到学校了。”工作人员指着前方,“这还算好的,要是下雨,这路根本没法走。有些住得远的孩子,天不亮就得起床,走两三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学校。”
赵志强沉默着,目光扫过窗外偶尔闪过的、散落在山坡上的低矮土坯房。这就是他决定新增的资助点,真实的贫困,远比他看报告和照片时想象的更为具体和震撼。
车子终于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山坡上停下。所谓的学校,是几排低矮的砖瓦房,围成一个简陋的院子,一面褪色的红旗在旗杆上迎风飘扬。墙皮有些剥落,窗户上的玻璃也有几块是破裂后用木板或塑料布钉上的。听到汽车声,几个穿着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衣服的小脑袋从教室里探出来,好奇又怯生生地张望着。
校长是一位五十多岁、皮肤黝黑、身材干瘦的中年人,带着几位老师热情地迎了出来。他们的手粗糙,指甲缝里还带着泥土的痕迹,笑容却无比质朴真诚。
“赵总,陈总,一路辛苦了,欢迎欢迎!”校长用力握着赵志强的手,语气里带着感激和些许局促。
“李校长,您太客气了,是我们打扰了。”赵志强连忙说道。
陈美玲将小宇辰交给随行的工作人员照顾,和赵志强一起,在校长的引领下,开始参观学校。教室里的课桌板凳破旧不堪,桌面布满划痕,很多凳子腿都用铁丝加固过。黑板是那种老式的木制黑板,已经坑洼不平,粉笔写上去字迹时常断断续续。
时近中午,他们正好赶上孩子们吃营养午餐。所谓的午餐,就是一勺白米饭,一勺几乎看不到油花的清水煮土豆或南瓜,见不到半点荤腥。孩子们排着队,捧着各自颜色不一、大小各异的搪瓷碗或饭盒,安静地等待着,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打饭阿姨手里的勺子,生怕漏掉一粒米。
一个看起来七八岁、头发枯黄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端着饭碗,走到角落蹲下,用小勺子一点点认真地吃着,连碗边沾着的饭粒都用手指仔细地刮下来送进嘴里。
看到赵志强和陈美玲注视着她,她抬起头,露出一张瘦小但眼睛很大的脸,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又迅速低下头去。
李校长叹了口气,低声介绍:“这孩子叫小芳,父母都出去打工了,跟着爷爷奶奶过。家里困难,这顿午饭,可能就是她一天里吃得最好的一顿了。”
赵志强和陈美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沉重和心疼。他们自己的孩子小宇辰,在家里被精心呵护,吃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而眼前这些同龄的孩子,却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是奢望。这种强烈的对比,像一根细针,扎得他们心头刺痛。
他们又去看了学生宿舍。那是由一间旧教室改造而成的大通铺,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床板上铺着薄薄的、颜色暗沉的褥子,被子也看起来硬邦邦的,并不保暖。墙上挂着几个破旧的书包,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属于孩子个人的物品。
“冬天这里很冷,孩子们常常冻得睡不着。”一位女老师红着眼圈补充道,“我们老师看着心疼,可学校经费实在有限……”
听着校长的介绍和老师们的反馈,赵志强的心情愈发沉重。他走到一间正在上课的教室窗外,停了下来。
教室里,孩子们正大声朗读着课文。他们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山里孩子特有的韧劲。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眼神却格外专注,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阳光透过破损的窗户照进来,映亮了他们眼中纯粹的光。
那光芒,穿透了破败的教室,穿透了贫瘠的大山,直直地撞进了赵志强和陈美玲的心里。赵志强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周口小镇,虽然贫穷却依然拼命读书,渴望用知识改变命运的自己。而眼前这些孩子,他们的条件,比他当年还要艰苦得多。
下课铃响了,孩子们欢呼着涌出教室。得知眼前这些穿着体面的“城里人”就是将来要帮助他们上学的“叔叔阿姨”时,孩子们显得有些拘谨,却又抑制不住好奇和感激。
在老师的鼓励下,那个吃饭很珍惜的小芳,被几个小伙伴推到了前面。她绞着衣角,小脸涨得通红,抬起头,用细若蚊蚋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说:“谢……谢谢叔叔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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