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苦楝脑海中盘旋。
那恰到好处的出现,那看似随意却总能切中要害的指点,那山林野人身份与不凡见识之间的矛盾……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谢不羁绝非普通的江湖散人,他与道门,必有极深的渊源!
而想找到他,户籍是关键。
苦楝压下心中的急切,转而前往户部。凭借天罗院院使的身份,他调阅了所有名为“谢不羁”的户籍记录。
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同名同姓者倒有几人,却皆是寻常百姓,或已作古,或远在边陲,无一人符合那神秘少年的特征。
“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户部做事不精,漏查了一些人!就没有一个在京城的谢不羁吗!?”
苦楝有些生气,自从礼部那事之后,他对朝廷的这些部门有些刻板印象,认为干啥都不太靠谱,有些腐败萎靡的感觉。
“院使大人,”一位见过世面的老吏员见苦楝眉头紧锁,小心翼翼道,“户部向来查人严谨苛刻,定然不会连能入京之人都无从对问,只是,有一类人除外……”
“什么人!!?”苦楝挑了挑眉头,连忙转过身问道。
“若您找的是修道之人,那在咱户部怕是查不到的。”
“哦?此言何意?”苦楝追问。
“自我大央立国之初,便与道门有约。凡正式入道门修行者,其户籍皆会从户部迁出,转由道门自行登记造册,独立管理。一来方便道门清修,不涉凡尘俗务;二来嘛……”老吏员压低了声音,“也是朝廷对道门的一种制衡,使其门下弟子数量、修为境界,朝廷亦能大致掌握,只是不直接插手其内部事务罢了。”
苦楝心中了然。
如此一来,要找到谢不羁,就必须直面道门……
这个念头让他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寒意,那些被封存在记忆深处、不堪回首的往事碎片再次涌现——阴冷的丹房、灼热的鼎炉、锁链加身的剧痛、剥离魂魄的恐怖……那是他在“天屋山”丹鼎派中,险些被炼制成“人元大丹”的噩梦。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深吸一口气,他将那翻涌的恐惧强行压下。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手无寸铁的囚徒。
他是天罗院院使,身负皇命,掌斩妖之权,更有……他瞥了一眼腰间看似平静的长刀,以及脑海中那个虽然聒噪却实力莫测的“刀老”作为底牌。
“有何惧之!”他心中低吼,一股混杂着过往屈辱与如今决绝的勇气升腾而起。
…………
他首先找到了至尘道人。
至尘出身道门符箓一脉的正统山门——“霄汉峰”。听闻苦楝欲查道门名册寻人,至尘虽觉诧异,但还是尽力相助。他通过师门渠道,调阅了“霄汉峰”及其附属道观的所有在册弟子名录,仔细排查,却依旧没有“谢不羁”这个名字。
“苦楝兄,道门三脉,符箓、丹鼎、占验。我霄汉峰乃符箓正宗,名录在此,确无此人。剩下便是主修炼丹养生的‘丹鼎派’,其山门正在‘天屋山’,以及专精星象卜筮、人数最为稀少的‘占验派’,他们并无固定山门,行踪飘忽。”
至尘面露难色,“尤其是那天屋山丹鼎派……你与他们有些过往纠葛,此事难矣……”
“占验派”?苦楝本以为那另外一座道山是符箓、丹鼎两派共治的一座山,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派!?
但是,至尘这么一说,似乎……这“占验”一派才是那不争不抢的逍遥道士啊……
苦楝将思绪压下,眼神一冷:“过往之事,暂且不提。既然霄汉峰没有,那下一个,便是天屋山!”
“天屋山”三个字,如同烙印,带着灼热的痛感。
那是他命运的转折点,也是他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但为了查明“文祸”真相,揪出幕后黑手,他必须再去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他没有过多解释,辞别至尘,只身前往天屋山。再次踏上那条蜿蜒的“登山路”,熟悉的丹草药香混合着硫磺硝石的气息扑面而来,记忆的闸门几乎失控。他强迫自己冷静,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
丹鼎派的山门,遭受一次地脉金焱的洗礼,的确残破了许多,但不知为何,却比记忆中更加恢弘,白玉为阶,朱漆大门,门楣上“天屋山”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世俗的富贵气,与道家清修之旨似乎格格不入。
守门弟子听闻是天罗院院使来访,不敢怠慢,却也带着几分审视,迅速入内通传。
不多时,一位身着华丽道袍、面色红润、眼神却带着几分精明算计的长老迎了出来,正是当年想要陷害自己与葛泓的大长老!
“原来是苦楝院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大长老皮笑肉不笑地拱手,目光在苦楝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腰间那柄看似普通的佩刀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与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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