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大央京城,苦楝并未感到多少轻松。
鬼哭谷的险死还生、李珞的诡异蜕变与警示、以及怀中那枚沉甸甸的妖皇旧丹,都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他心头。
他没有耽搁,径直入宫复命。
一路来到皇城,凭借的手谕成功入城进宫,来到了那金碧辉煌的金銮殿……
金銮殿侧殿,桓央帝端坐于龙椅之上,面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苍白几分,眼神深处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躁郁,但在看到苦楝呈上的、盛放着净欲灵萃的玉盒时,那浑浊的眼眸中还是迸发出一抹亮光。
“好!好!苦爱卿果然不负朕望!”桓央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示意身旁的内侍监王公公将玉盒接过,仔细查验。
王太监低眉顺目,动作娴熟,只是在接过玉盒时,细长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了苦楝一眼,目光深处隐含着一丝探究与如释重负。
“陛下洪福,草民侥幸不辱使命。”苦楝躬身行礼,语气平静。
“侥幸?鬼哭谷那等绝地,能安然往返,取得灵药,岂是侥幸二字可以概括?”桓央帝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显得颇为和蔼,“爱卿立此大功,朕心甚慰。当重赏!”
他略一沉吟,便开口道:“朕赐你三品功禄官,衔‘翊正大夫’,虽不涉具体政务,却可享封邑百顷,月俸一百八十斛,见官不拜,以示荣宠。如何?”
殿内侍立的几位官员闻言,眼中都闪过一丝讶异。
功禄官虽无实权,但三品衔、百顷封邑、超高俸禄,这赏赐对于一个无根无基的“草民”而言,已是厚重得超乎想象。
然而,苦楝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无功不受禄,如此厚赏,背后必有深意。是想用荣华富贵将自己绑在朝廷这架战车上?还是想借此观察自己,甚至……让自己成为某些人眼中的靶子?他身负秘密,与佛国、妖族乃至监天司似乎都有牵扯,实在不宜在朝廷中占据如此显眼的位置。
他再次躬身,语气恳切却坚定:“陛下隆恩,草民感激涕零!然草民山野散人,疏懒成性,实不堪官场礼仪约束。且西境之事、鬼哭谷之行,皆乃份所当为,不敢以此邀功。恳请陛下收回成命,草民愿依旧以一介布衣之身,若大央有需,定义不容辞。”
他又一次拒绝了!
又是以“布衣之身,赴汤蹈火”之辞拒绝了!
桓央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与不悦。
站在一旁的王太监眼角微微抽搐,似乎也没料到苦楝会如此不识抬举。
殿内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桓央帝盯着苦楝看了片刻,见其目光坦然,姿态虽低却毫无转圜余地,最终哈哈一笑,只是那笑声略显干涩:“爱卿淡泊名利,高风亮节,朕心……更是敬佩。既然如此,朕也不便强求。赏赐之事,容后再议。爱卿一路劳顿,先行回府歇息吧。”
“谢陛下。”苦楝行礼告退,心中却无多少轻松。
皇帝那瞬间的阴郁,他凭借「万物通感」清晰地感受到了。
离开皇宫,苦楝并未回朱家安排的住所,而是转道去了御史大夫张明廷的府邸。
其实沈家也暗自给他安排了住所,但苦楝由于不想再叨扰沈家,于是选择了富贵朱家的住所。
而张明廷于他有举荐家医之恩,且是朝中较为正直、主张对妖缓和主和派的代表人物,或许能提供一些建议。
再加上自己还有个徒儿在其中,一月未见,苦楝对自己没有尽师父的责任还是心有所愧的……
御史大夫府的书房内,香茗袅袅。
张明廷受苦楝之意屏退左右,随后苦楝便将自己在鬼哭谷得到了蛇蜕的警示——“大央朝堂江湖潜藏诸多化形大妖,时机一到,里应外合,大央必乱”,尽数告知了张明廷。
张明廷闻言,原本儒雅平和的面容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他放下茶盏,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眉头紧锁。
“化形大妖……潜伏朝堂江湖……里应外合……”他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额角隐隐有冷汗渗出,“若此讯属实……其害远胜西境妖乱十倍!这是动摇国本之祸啊!”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显然内心极为挣扎。
作为主和派,他向来主张厘清妖族内部派系,分化拉拢,避免全面战争。但若妖族早已暗中布局,渗透至此,那他的主张就显得有些天真和危险了。
“此事……干系太大!”张明廷停下脚步,看向苦楝,眼神复杂,“苦楝,你确定此讯来源可靠?”
“晚辈以性命担保。”苦楝沉声道,“虽不知其具体名单与计划,但警示绝非空穴来风。”
张明廷长叹一声:“我信你。但正因如此,此事绝不能隐瞒!必须立刻禀明圣上!纵然……可能会引起朝局动荡,乃至对妖政策的彻底转向,也顾不得了!”
他深知,一旦此事公开,朝中主战派必将声势大涨,他这一派系将承受巨大压力。但为国本计,他不得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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