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重重地摔落在坚硬而冰凉的地面上,浑身如同散架一般,每一寸肌肉都在呻吟,皮肤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在脱离瀑布冲击后,火辣辣地疼。他剧烈地喘息着,潮湿的空气带着一股奇异的清甜涌入肺腑,与外界的血腥、腐臭和狂暴截然不同。
他挣扎着坐起身,抹去脸上的水珠,警惕地环顾四周。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狭窄岩缝,而是一座极其开阔、仿佛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窟。洞顶高悬,垂下无数闪烁着柔和荧光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星河,将整个洞穴映照得朦胧而神秘,无需外界光源也能视物。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灵气,呼吸间便觉精神一振,连身上的伤痛似乎都缓解了几分。
他的目光立刻被洞穴中央的景象吸引。
那里有一方不大的池潭,池水并非寻常液体,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乳白色,氤氲着浓郁得化不开的灵气雾霭——正是传说中的“灵石液”!而在灵石液池的中央,一株奇特的植物静静生长。
它不过尺许高,通体呈现出半透明的琉璃色泽,茎秆纤细却笔直,顶端托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花蕾的颜色不断变幻,时而如朝霞初染,时而如月光清冷,时而又如深渊般幽暗,仿佛将世间所有的欲望与情绪都内敛其中,却又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净化”与“剥离”的意蕴。
“净欲灵萃!”苦楝心中笃定,涌起一阵喜悦。
历经艰险,目标终于近在眼前。
然而,他的喜悦很快被警惕取代。如此灵物,岂会没有守护?
他的目光扫向灵石液池旁。
在那里,盘踞着一只通体如同冰晶琉璃雕琢而成的小兽。它形似幼蛟,头生微凸小角,身披细密玉鳞,仅有手臂长短,正蜷缩着身体,似乎在沉睡。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寒气,与洞窟内的灵气温润相得益彰。
“寒玉螭?”苦楝认出了这小兽的来历,是一种极其罕见、天生地养的灵兽,成长潜力巨大。看其体型和气息,显然还处于幼生期。
他之前在蛮族时听过。
令他稍感意外的是,这小寒玉螭似乎对他的闯入并无太大反应,只是在他刚进来时,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眼皮似乎挣扎着想要抬起,最终却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发出细微的、带着满足意味的鼾声,继续沉沉睡去。
苦楝心中微动。是因为自己刚刚经历过瀑布锤炼,气息与这洞窟的坚韧意境隐隐相合?还是自己身为自然轮回之子,天生与这类灵物有着某种亲和?他不敢确定,但机会难得。
他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缓缓靠近灵石液池。目光在净欲灵萃和寒玉螭之间来回扫视。他并非嗜杀之人,这寒玉螭幼崽与此地共生,守护灵萃乃是天性,他无意伤其性命。
苦楝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玉盒,此玉盒是离京前特意准备的,用以盛放灵萃,可保药性不失。他动作极其轻柔,如同对待世间最脆弱的珍宝,用特制的玉铲,连带着根部的一小撮灵土,将整株净欲灵萃完整地挖出,放入玉盒中,仔细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松了口气。任务的核心已然完成。
他的目光又落在那池灵气盎然的灵石液上。此物能孕育出净欲灵萃,定然不凡,虽不知具体妙用,但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地精华。
想到大司命曾给过他一个名为“流光珀”的奇异容器,据说能盛装各种灵液而不失其效。
苦楝略一沉吟,取出了那枚看似不起眼、内部却有流光闪烁的琥珀。他并非贪婪之人,心想:“取一半吧,留一半于此地,也算不绝此灵地生机,对那寒玉螭也算有所交代。”
他催动流光珀,对准池中的灵石液。琥珀散发出柔和吸力,乳白色的灵液如同受到牵引,化作一道涓流,源源不断地涌入琥珀之中。池中的液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了一半。
就在灵石液被取走一半,液面稳定下来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原本酣睡的寒玉螭,仿佛瞬间被抽走了赖以生存的根基,猛地睁开了双眼!那是一双如同最纯净蓝宝石般的眼眸,此刻却充满了被惊扰美梦的愤怒与失去重要之物的恐慌!
“嘶——!”
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原本温顺的气息变得冰冷而充满攻击性。小小的身躯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速度,如同一道白色闪电,猛地弹射而起,张开布满细密冰晶牙齿的小口,狠狠地咬向了苦楝拿着流光珀的手臂!
苦楝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手臂一阵剧痛传来!寒玉螭的牙齿极其锋利,瞬间破开了他经过瀑布锤炼、本就带伤的血肉,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顺着伤口疯狂涌入,试图冻结他的血液与经脉!
“不好!”苦楝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运转刀意将其震开。但看到那寒玉螭幼崽眼中纯粹的愤怒与委屈,想到是自己取走灵液在先,断了它成长所需的资粮,心中不由一软。
强行压下反击的念头,苦楝忍着剧痛和寒气侵蚀,另一只手迅速伸出,指尖蕴含着一丝温和的、带着轮回生机的灵力,轻轻点向寒玉螭的额头。他没有攻击,而是试图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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