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卷着灰土从窟窿升起,蛮族人手中的兽骨钢刀哐当坠地。最前排的达戈猛地后退半步,喉结滚动着指向那些半透明的血色影子——打头的亡灵肩上还嵌着半截青铜箭簇,竟是百年前在黑水河战役中为掩护部族撤退而死的老爹。
阿爹......达戈的哭腔卡在喉咙里。他看见自己的父亲达术正站在亡灵队列中,胸口狰狞的血窟窿还在渗着血气,那是百年前为救他被符剑贯穿的伤口。亡灵们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破烂的兽皮裙下露出森白的腿骨,可他们手中紧握的石斧与骨矛,分明是部族勇士的制式。
血腥味混着腐土气息扑面而来。蛮族人引以为傲的铜铃大眼此刻瞪得快要裂开,剽悍的身躯竟发起抖来。平日里能生撕熊罴的大手,此刻连弓弦都拉不开——谁能对死去的亲人挥刀?更何况这些亡灵正用空洞的眼眶望着他们,破碎的下颌一开一合,似在诉说无尽的怨恨。
法阵......是该死的千灵锁血阵!萨满突然跪倒在地,枯瘦的手指抓着冻土,用我族战士的亡魂封锁我族的气血命脉......当初我们不该......她的声音被骤然变尖的阴风吞噬,亡灵群中突然响起整齐的骨哨声,那是部族召集狩猎的信号,此刻听来却像索命的丧钟。
最边缘的亡灵开始飘散成磷火,又在十步外凝聚成形。他们的影子在岩壁上扭曲成巨大的爪牙,将整个蛮族军队笼罩在死亡阴影里。
此时,五百里之外的祖灵图腾在阴风里发出嗡嗡悲鸣,柱顶的苍鹰石雕竟流下两行血泪。
“啊爹…”
随着千万亡灵逐渐向打头的亡灵归拢,依靠着周围源源不断的血气灌入,那个亡灵竟然慢慢恢复了肉身,只是那空洞的双眼,以及破烂的战衣显示他人已死,这让达戈更加悲痛。
待千只灵魂汇聚成一个有血有肉的魂尸时,周遭的阴风好似受到了召唤,从四面八方呼呼地涌来,并在众目睽睽下,竟变成了那具魂尸的披风。
有了披风,更像了…达戈看着那具与当年几乎一模一样的魂尸,泪水早已打湿了他的脸庞,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到那缺口边上,扔下手中的武器,两只手捂着胸口,朝着魂尸嘶声道:“啊爹!您不是在祖地吗?是不是该死的人族?!”
那魂尸用空洞的眼睛看了一眼达戈,然后表情变得无比躁怒,身后的披风剧烈地舞动着,传达着此刻魂尸的愤怒。张开那张苍白的口,无声地说了很久,见众人没有太大反应,然后又暗自闭上了嘴,尽管只有眼眶,但大家都能感受到它的落寞。
为了安慰成为魂尸的老父亲,达戈拍了拍胸脯,掷地有声道:“阿爹您别担心,我族即将复兴,祖灵大人册封了一位战神给我族,今日锁血大阵已破,蛮族人无惧那群卑鄙的人族了!”
魂尸听后,看向了一旁身形矮小的苦楝,指了指他,发出嗷嗷地声音。
“他便是蛮族未来的战神,是我族的救星。”
萨满拄着杖走来,声音颤抖道。她见到这些死去的同胞亦是心惊,当时的她还极力反对让他们葬在祖地,可惜后面动摇了,没想到竟然酿成大祸,本应一言断之的她,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看到萨满,那魂尸身上的阴气都淡了几分,他在听到萨满的话后,更是抵抗着尸僵强行点了一下头。
“蛮族人已逝的勇士们,我们这就送你们回家!我们会记住你们的怨恨,夺回我们的祖地,将人族作为我们世代的奴隶,偿还我族百年的屈辱!”萨满举起萨满杖,对着魂尸高声道。
此时,魂尸身子开始破碎,无数血色魂灵钻出,然后往天上游去,在上升一定高度后,便彻底消失了……
“别哭了,咱们回去,给人族送一份大礼。”萨满拍拍泣不成声的达戈,眼神凌厉道。
“战…”达戈带着哭腔颤声道,“勇士们!凯旋!”
……
大央京城,九朝。
“哒哒哒…”
一骑急促的马蹄声踏过九朝城门,一路向北,经过热闹的集市,速度却丝毫未减。
“闪开!都闪开!阻挡者,就地格杀!”
九朝集市中,虽说百姓仍占多数,但也有不少乡绅大员,能够如此猖獗者,手中必定有十万火急的消息,否则,必然不敢在此地放肆。
通晓了这一点,无论是行路的百姓,还是乘车的富人大官都及时避让,让那匹剽悍的骏马能够无阻地奔驰。
那个一骑绝尘的汉子身着北方将士的战服,不停地快马加鞭,火急火燎地朝着皇宫方向驰去。
见到了皇宫的玄武门,那汉子这才急停了下来,下了马,牵着马儿快步走向玄武门。
“皇宫禁地,请出示证件。”两名守门的士兵挡住了那扇金纹玄铁门,掷声道。
汉子赶忙从战服中摸出一块令牌,递了出去,并道:“十万火急,还请兄台迅速禀报!”
一名守门卒看了汉子一眼,拿着令牌便小跑着入了门内。不一会儿,一名穿着官袍的官员匆匆赶来,将汉子招呼入内,在简单确认过后,便领着汉子来到了文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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