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杰和我谈话的地点,是在炉山市中心大十字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这不是什么地下工作搞神秘,而是魏杰暂时就落脚在这里。
魏杰此次任职到南东,是孑然一人赴任的。按照过往的做法,州公安局的交流干部通常住在州局旁边的宿舍楼,但是魏杰不住宿舍楼,他给警务保障处说的理由是,他比较胆小,宿舍楼一到晚上就黑灯瞎火,旁边还是刑事技术楼,心里瘆得慌,他不敢。
南东州公安局在炉山城郊东出口附近,确实隔城远,目前只有魏杰一名交流干部,如果他住在里面,夜里黑灯瞎火是必然的;而且旁边真就是刑事技术楼,这地方时不时就要做技术检测,想起这些残余的组织被带到楼里来,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阿飘。
虽然大家都是唯物主义者,但是难免心里膈应。
有了这个强大的理由,魏杰就可以自己掏钱在外面租房住,因为目前还在找住处,所以暂时住在小旅馆里。当然,在没有找到住处之前,这住宿费是局里掏的。
这家小旅馆就在城中心大十字附近,虽然外表看上去不咋地,但是内部还算干净整洁。警保部给魏杰开的是一个小“套间”,二十平米不到的房子,隔成了一个会客室和一个房间,显得有点拥挤。
我到酒店的时候,魏杰刚好有客人,在走廊上等了十几分钟,客人走了之后我才得以进去见面。
“把门关上撒。”见我大咧咧地敞开着门,魏杰批评说,我是在乡下呆傻了,忘记公安工作讲究的是一个保密性。我晓得,这属于想骂人没由头强找,咋之前的客人在又不关门呢。
我也知道,魏杰这是心里兴奋,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兴奋,所以就转成骂人,反正都是情绪宣泄,效果是一样的。
“想不到啊,兜兜转转又回来了。”门一关,魏杰就变得轻松了,他斜靠在沙发上,调侃说之前吹牛的时候,吹牛不打草稿,说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南东这片热土,现在好了,说着说着真的成了南东人,这个时候心里又觉得亏得慌。
魏杰给我算账,调到南东来任职,光是年终奖就比在山南省厅少了好几万,摊到每个月就是四千来块钱,着实是亏到姥姥家。
“呵呵,你不喜欢可以调回去。”我特认真地问魏杰一个问题,说你从省厅到基层,级别不变不说,收入还降低,咋还这么高兴呢?难道位高权重后,真的有办法找补吗?
我这不是瞎问,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我是思考了很久的。不仅省到州是这样,其实从州到县也是这样,在收入上是有损失的。譬如周加卿,在南东州局他是实职副县局,不仅年终奖比邛山高两万多,还有警衔工资又是两万块左右,累计年亏损接近五万。
千百年来,我们都说“高官厚禄”,可这些人明明官也没变高、俸禄还变少,咋还高高兴兴的呢?
换我,我是不同意的,我觉得钱比什么都有用。
“谁说我不在意,我在意得很,出发来南东的时候还和婆娘吵了一架。”魏杰痛心疾首地说,要不是组织安排,谁会放弃厅机关悠哉悠哉的生活,来南东州忙得面朝黄土背朝天?
典型的吹牛,我看得出,这家伙是装的。
聪明人不会一直追究这些问题,我想大家都有答案。世上之人,有的人爱钱、有的人喜色,有的人玩物、有的人弄权。我等温饱线上的平凡人物,房贷都还没着落,当然爱钱,不过那些实现了财富自由的,肯定无所谓的,他们会不顾一切朝着理想一直奔。
更何况,还有不少人借此敛财呢。
“莫叽叽歪歪了。”魏杰命令我坐下,说几个不见,我咋变得有点农民了,他这一天三个会的,可是没有时间跟我瞎扯,说点正经事吧。
我一看时间,才两点多,大哥你还真是敬业啊,第一天报到就这么投入,马不停蹄开展工作。
魏杰不说经济损失的事情,转而说起我的事来。
“你丫哪根弦搭错了?”魏杰不解地问我,明明副局长当得好好的,兼个派出所所长也说得过去,兼任第一书记又是搞的什么鬼?
魏杰说,公安机关现在越来越讲究专业化、职业化,我这去任第一书记,到底是不想在公安混了,还是精力多得没地方消耗?
“还不是你同学强行安排的?”魏杰不说这个事情还好,一说到这事我一肚子苦水。我抱怨说,胡小敏现在是法治雪冻专项行动领导小组的组长,她安排的事情我有什么办法?能不能由你出面说一下,请她把我给免了。
“那就不说这个事了。”一说到胡小敏,魏杰就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突然变得很严肃,说有正经事跟我交待。他特意强调说,话不传三人、言不传六耳,请我务必牢记。
说吧,我又不是什么大嘴巴。如果实在不合适,我甚至都不愿意听。一个人听了不该听的东西,怕到最后是要憋死的。
比如说,刚刚担任水云天联络员的时候,看到级别比较高的信息,我就非常想分享给别人听,难忍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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