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明按下播放键的瞬间,炸雷撕裂夜空。
诡异的电子音穿透雷声余韵。
录音笔里传出娇滴滴的女声:“李主任,那回扣…您真不收?”
孙明脸色惨白如纸,李国明的手指僵在按钮上。
陈成慢悠悠端起冷水杯:“李主任,这饺子……烫您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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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闪电残影还烙在李国明浮肿的眼皮上,那撕裂天地的炸雷轰鸣仿佛还在密闭的房间里嗡嗡震颤,压迫着耳膜。第五谈话室内,时间像是陡然凝固的铅块。
李国明悬在录音笔播放键上的那根食指,此刻僵硬得像一根冰冷的铁棍,死死地戳在按键顶部。
他维持着这个用力下按的姿势,几乎微不可察地颤抖着。布满血丝的眼球凸出得更厉害,死死盯住桌上那只漆黑的录音笔,眼神里那喷薄欲出的毁灭性快意,被突如其来的强烈生理刺激(闪电和巨响)和此刻诡异的寂静瞬间冻结、撕碎,转而浮起一丝茫然的、近乎呆滞的困惑。
刚才……那声提示音?
不是他预想中陈成那低沉、充满阴谋气息的谋划录音该有的开场白。那只是一个冰冷的、短促的电子音,突兀得像一根针扎破了鼓胀的气球。
死寂!
只有墙角那台柜式空调还在不知疲倦地呼呼吐出冰冷的浊气,吹得李国明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又冷又黏。窗外,瓢泼大雨冲刷玻璃的声音再次主宰了听觉,哗啦啦一片,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在疯狂拍打。
一秒,两秒……
李国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然后用力地、恶意地往下狠狠一拽!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极致的、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比刚才那道劈在头顶的炸雷更让他恐惧!他喉咙里发出“嗬嗬”两声抽气,像是濒死的鱼被抛上了滚烫的沙滩。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珠子瞪向对面的陈成,想从那张该死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一丝惊慌,哪怕一丝嘲讽也行!
然而,陈成依旧平静地坐在那张冰冷的金属椅上。窗外最后的惨白电光彻底隐没,房间里只剩下日光灯管无情倾泻的惨白。那光线下,陈成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表情的涟漪,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淡漠?对,就是淡漠!像是在看一出早已洞悉结局的、拙劣无比的滑稽戏!
李国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几乎要将他冻僵!他几乎是凭着求生的本能,那只僵硬的食指,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倔强和恐惧,又一次狠狠地向播放键捣去!
“不!放!给!我!放!”
他沙哑的嘶吼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如同砂纸在刮擦生锈的铁皮,刺耳难听。
这一次,录音笔顶端那细小的红灯顺从地亮起,稳定地闪烁着。
滴——
一声细微的启动音。
紧接着,不再是冰冷的电子提示,一个清晰、带着电流嘶嘶底噪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房间里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声音柔媚得能滴出水来,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甜腻到发齁的矫揉造作,每一个字都像裹了厚厚的蜜糖:
“哎哟~李主任~~~您就收下嘛……” 声音拉得长长的,带着撒娇般的颤音,“上次那个‘锦绣花园’二期的小工程,赵老板后来跟我说了,您真是帮了大忙啦!他呀,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呢!这不,特地托我给您带点‘茶叶’意思意思…您看您,每次都这么客气,那点‘回扣’…您是真不收呀?人家赵老板晚上都愁得睡不着觉啦~~~”
轰!!!
这娇滴滴的声音在李国明听来,不亚于刚才那道劈在头顶的炸雷!瞬间将他仅存的一点侥幸和理智炸得粉碎!
他肥胖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猛地一弹,整个人像座失去平衡的肉山,向后狠狠撞在厚重的椅背上!昂贵办公椅的滑轮不堪重负,发出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在地板上滑出去半米远!
“噗——”
桌上那杯凉透了的白开水,被他慌乱挥舞的手臂猛地扫中!
廉价的塑料杯瞬间倾倒,浑浊冰凉的水哗啦一下泼了出来,如同微型瀑布,一部分泼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更多的则是无情地倾泻在李国明那件早已被汗水浸透、歪歪扭扭的白衬衫上,以及他那条暗红色的、象征着某种权力的领带上!
深色的水渍迅速在白衬衫上晕开,湿漉漉地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肥硕胸膛,狼狈不堪!
“啊——!!”李国明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了皮肉。他手忙脚乱地去擦胸前的水渍,手指哆嗦得如同秋风中的枯叶,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死死盯着那只还在忠实地、恶魔般播放着录音的黑色小盒子。
那娇媚的女声还在继续,在一片死寂和哗哗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李主任,您放心好啦,规矩我懂滴!这‘茶叶’盒子里装的绝对是现金,干干净净,绝对安全!赵老板说了,这次只是‘一点心意’,后面那个‘滨江新区’的土方工程,还要请您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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