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毅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陈成话里的“柳局长”:“按照规定,我们需要对两位的个人办公区域和公共区域进行搜查。请配合。”语气不容置疑。他身后的警员已经拿出了执法记录仪,开始摄像取证。另有两名警员径直走向陈成和诸成的办公桌,动作熟练而冷漠地开始逐一翻查抽屉、文件筐。
纸张翻动的哗啦声,抽屉开合的碰撞声,在寂静紧绷的空气中格外刺耳。诸成看着自己桌上那份崭新的、凝聚了无数心血的方案被随意翻开又丢下,心都在滴血。他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手心里全是汗,生怕那一秒屏幕亮起提示“上传成功”。
陈成则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狂暴的雨幕,耳朵却像雷达般捕捉着搜查的每一个细微动静。当一名警员走到他那堆过期期刊前,随意地用脚拨弄了一下表面的灰尘时,他的呼吸几乎停滞。万幸,那警员只是皱了皱眉,大概是被灰尘呛到,并没有深入翻检那堆“废纸宝藏”的意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搜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带着一种冰冷的程序感。桌面、抽屉、电脑主机箱(虽然拔了网线)、甚至垃圾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陈成那份方案也被翻开探查,但显然,里面严谨的数据和分析,引不起经侦警员的丝毫兴趣。
“郑队,”一名年轻警员拿起桌上那个被雨水泡得发软、边缘撕裂的牛皮纸大信封,“这个信封,里面是空的,但看痕迹,最近装过东西,而且被水浸过。”他递给了郑毅。
郑毅接过信封,仔细看了看边缘的破损和里面残留的湿痕、纸张纤维,又凑近闻了闻(这个动作让陈成和诸成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他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陈成:“陈科长,这个信封里的东西呢?”
空气瞬间凝固。
“报告郑支队!”陈成还没开口,旁边的小吴突然上前一步,抢先回答,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尖锐变形,“那个……那个信封是我捡到的!就在自行车棚边上!我当时打开看了,里面就几张……几张被雨水泡烂的废纸!字都糊成一团了,什么都看不清!我以为……我以为是谁不要的资料,就……就顺手扔旁边的垃圾桶了!”他说完,还特意指了指墙角那个已经被翻查过的、空空如也的垃圾桶。
陈成和诸成都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这小吴,脑子转得快,胆子也够肥!竟然敢在经侦面前编瞎话!而且编得合情合理——自行车棚捡的,雨水泡烂,字迹模糊,扔垃圾桶,死无对证!完美!
郑毅盯着小吴,眼神如刀,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撒谎的痕迹。小吴被他看得腿肚子发软,但还是努力绷着脸,眼神躲闪但又竭力表现出一副“我没撒谎就是实话”的紧张模样。
几秒钟的沉默,如同高压锅在嘶鸣。
“是吗?”郑毅最终移开视线,把那个空瘪的信封随意丢回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他没有再追问,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此行的目标本就不在几张“泡烂的废纸”上。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陈成和诸成,带着一种洞悉一切却又点到为止的深意。
“打扰了。”郑毅声音依旧平淡,“胡建军案件还在侦办中。如果两位后续想起任何有价值的线索,请务必配合我们工作。”他挥了挥手,几名警员立刻停止搜查,迅速收拢归队。
深色雨衣的身影如同来时一样,带着一身湿冷的水汽和无声的压迫感,鱼贯而出,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被电梯运行的嗡嗡声和窗外依旧狂躁的暴雨声彻底吞没。
办公室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三人。小吴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扶着墙大口喘气。诸成赶紧扑到窗边,确认警车闪烁着红蓝光芒驶离大院,才猛地一拳砸在窗框上,低声骂道:“操他妈的!贼喊捉贼!反咬一口!老胡……”他声音哽住,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陈成缓缓走到那堆过期期刊前,弯腰,小心翼翼地从最深处掏出那团被汗水、雨水和他自己紧张的手汗浸得更加皱巴巴的文件。他展开,看着上面晕染模糊却依稀可辨的罪恶痕迹,眼神冰冷如寒潭。手机屏幕适时亮起,一个绿色的勾无声宣告:云端上传成功。
他抬起头,望向窗外被暴雨洗刷却依旧浑浊的城市,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弧度:“原来,警铃也可以是为报信人敲响的丧钟……柳志宏,林莎,你们的戏演得太快,尾巴露得也太急了!”他扬了扬手机屏幕那个代表着备份成功的绿色小勾,“钉子,已经埋下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们尝尝这根鱼刺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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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侦支队的警车刚消失在雨幕尽头没多久,局办主任李学明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柳志宏的局长办公室。厚重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有窗外瓢泼大雨的背景音和室内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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