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把烟杆插进船头的泥土里,杆子轻轻晃了一下。
这是一根很旧的铜头竹杆,颜色发青发灰,摸起来很光滑。杆子插进土里的时候,发出“嗒”的一声。湖风吹过来,杆子尖也跟着抖了抖,水面上出现了一圈圈小波纹。
船在太湖上走。湖水是灰蓝色的,有点绿,像一块老玉。雾气浮在水面,阳光照下来,水面闪着光。偶尔有鱼跳起来,溅出一点水花,很快又安静了。
陈砚坐在船尾,手里拿着一张破纸。纸是麻做的,边角烧焦了,像是被人拼过。纸有一点热,不烫手,就像晒过太阳的土。他用手按着纸,感觉热度慢慢变强,像心跳一样。
他知道,这张纸一热,就说明有东西要出现了。这是《耕纪》留下的线索,能感应到埋在地下的老物件。
赵铁柱站在船上,肩上的仪器响了一声。这是他自己改的地磁探测器,外壳硬,里面线很多,像个蜘蛛网。屏幕亮着,红线停在六米深的位置。他看了看数据,又比对了一下,点点头:“就在下面,位置没错。”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大家都听清了。
周映荷靠在门边,手伸进一个木盒里。盒子透明,里面有白白的菌丝,像活的一样在动。她闭上眼,手指顺着菌丝滑了一下,再睁眼时说:“湖底有东西醒了,不是动物,是埋了很久的老东西。”
她说话很轻,但大家都不说话了。
林昭看了她一眼,没开口。他知道周映荷的感觉很准。她的菌丝能探到土里、石头里,甚至地下水里,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她说“醒了”,那就真的醒了。
船停了,锚丢进水里,“哗啦”一声。
他们开始准备下水。
潜水服是特制的,三层材料。外层防刮,中层保暖,内层能挡一点磁场。这是赵铁柱设计的,专门用来碰那些奇怪的老物件。他见过有人没穿这种衣服,碰了青铜鼓后疯了,所以现在特别小心。
陈砚把那张纸装进防水袋,用胶带缠好,贴在胸口,正对着心口。他也不懂为什么总这么做,只是每次靠近老物件,就觉得这张纸想动,好像它也想找回家的路。
赵铁柱检查头灯和氧气瓶,动作很快。他是队伍里的技术员,懂科学也懂古图。大学学的是地质,后来在一个破庙里看到墙上的《地脉图》,就开始找这些东西。
林昭背上箱子,箱子不大,但很重。里面装着袋子、保温层和修东西的工具。他是队伍的守护人,负责把每件东西安全带回。他当过兵,退伍后搬过文物,十年前在祠堂认识陈砚,聊了一夜,决定一起找农耕老物件。
周映荷往鼻子里滴了一点透明液体,说是能防头晕。她家在深山,祖上会用菌类通灵,能听地下的声音。她话少,但每次都说得准。有人说她是巫女,她不说是不是,只说:“我能听见土地的声音。”
他们一个个跳进水里。
水很浑,只能看清三米远。阳光照下来,像碎金子。往下沉的时候,陈砚胸口的纸越来越热,快烫皮肤了。他用手压住,继续往下。五米、六米,脚踩到底泥。泥软软的,像踩进旧棉花。
他蹲下,用手扒开泥沙,突然碰到一个硬东西。
是一把犁。
形状像牛角,颜色灰白带青,表面长着像珊瑚的东西。他擦掉泥,露出金属身。不是铁也不是铜,是一种没见过的材料,摸起来温温的,还有点跳。
他握住把手。
眼前忽然出现画面:
一片田,刚下过雨,土湿亮亮的。两头黑牛拉着这把犁往前走,蹄子印很深。一个老农光脚踩在泥里,裤腿卷到膝盖,脸上全是皱纹,眼神却很坚定。他嘴里念一句:“犁不过坎,心不过贪。” 每犁一下,土翻起来,有股泥土香。
画面没了。
陈砚松手,喘着气。他知道这不是做梦,是这张纸和老物件连上了,让他看到了过去的事。
赵铁柱游过来,用手电照犁。光照上去,居然有七彩光。他打开记录仪拍照,说:“重十八公斤,长一点二米,样子像汉代的犁,但材料查不出来。”
林昭和周映荷从两边靠近,用软绳绑好犁。他们动作很轻,怕弄坏它。岸上绞盘启动,钢索拉紧,慢慢把犁提起来。
犁离开水面那一秒,天忽然暗了一下。
云聚过来,风停了,鸟也不飞了。
几秒后,天又亮了。
上船后,陈砚脱掉潜水服,发现那张纸边上多了几道细线。他展开一看,这些线组成一幅小地图,指向东南一座山。他没多问,把纸收好,放进贴身口袋。
他知道,《耕纪》在带他们去下一个地方。
第二天他们去了徽州。
山路塌了,车开不了。他们只能走路。背包很重,每人背三十公斤以上。路滑,走得慢。走到半山腰,几个老人拦住他们。他们穿粗布衣,拄竹杖,脸色严肃。
“山里有鼓,不能动,动了天气会乱。”一个老人说,声音哑但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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