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没争,拿出那张画着鼓的纸。纸上的图案和老人胸前的铜牌很像。老人看了很久,摸了摸纸,手有点抖,最后让开了。
“你们是来找‘节气鼓’的?”老人问。
陈砚点头:“它是天地的一部分,不该一直埋着。”
老人叹气:“去吧。但它不想出来,你们也别强求。”
他们继续走。
周映荷放出一点菌丝,顺着树根钻进地下。半小时后,她闭眼,再睁眼说:“通道在东边,地下三米,有风吹。”
他们挖开土,找到一个洞。
洞很深,入口被藤蔓盖着。进去十几米,空气变凉,更湿了。墙上有人刻的痕迹,缝里还有古代用的松脂。
最后,他们看到一面赤陶鼓挂在藤上。
鼓椭圆,高一米,鼓面皮烂了,只剩一层壳。但鼓面上刻着二十四节气,字清楚,笔画有力。赵铁柱戴手套,敲了一下“惊蛰”。
天上立刻聚云,下了点小雨。
雨细,不到一分钟,刚好润湿地面。雨停后,他又敲“大暑”,阳光突然变强,气温升高,三秒后恢复。
林昭录下了全过程。
接着,鼓面发光,出现画面:
一群穿麻衣的人围着鼓,拿骨槌,表情认真。他们按季节打鼓。春天敲“雨水”,田里出苗;夏天敲“小满”,稻子饱满;秋天敲“霜降”,收割顺利;冬天敲“冬至”,下雪三寸。每次打鼓,天地就变,万物跟着动。
画面结束,鼓安静了。
他们小心把鼓取下,包了三层油布,外面封蜡,放进箱子。没人说话,像怕吵醒什么。
接下来两个月,他们跑遍江南。
在绍兴挖出七块石碑,上面写轮作方法。“三年豆麦轮,五年稻黍替,十年养地力。” 字是古人智慧。最后一块出土时,那张纸又热了,边上多出一行字:“土有魂,耕者敬之。”
在苏州池塘捞出一套青铜量具,能测土干湿。小巧,十二个刻度对应十二个月。赵铁柱查出里面有微量放射性元素,能感应水分,精度像现代仪器。
在宜兴山洞找到一捆竹简,写不同作物怎么种。比如“桑下种豆,互利;瓜旁种蒜,虫不来”。周映荷用菌丝缠竹简,说:“这些方法现在还能用,土地还记得。”
每拿到一件,那张纸就热一次。
有些东西坏了,林昭用红壤、黑土、黄泥加糯米浆包好,再封蜡,放恒温箱。这是古法,能保住东西的能量。
有些在工地,他们赶到时推土机已经在挖。陈砚站坑边,放全息影像给施工队看——是赵铁柱还原的老物件原貌和价值。对方看完停工,让他们连夜挖。有个经理说:“原来我们脚下,埋着这么多老规矩。”
第八十件出土那天,赵铁柱的机械臂发热。
那是他的义肢,里面有传感器和数据库。现在接口闪蓝光,系统自动投出地图,显示最后一个点在绍兴河边,是个冲出来的窑口。
“是终点了。”他说,声音有点抖。
雨下得很大。
他们赶到时,河水在退。河床露出来,泥泞。远处打雷,闪电划天。在一处浅滩,一角石碑露出来,上面盖着菌丝网——是周映荷早先留的记号。
她走过去,蹲下,伸手碰了碰。
菌丝分开,露出字:
“春深耕,夏养墒,秋藏籽,冬休壤;
三年不药,五年不耕,十年还魂。”
九句话,四十五个字,字字清楚。
她把碑抬上来,放车上。
八十一辆车排成队,装所有老物件,准备回青石镇。
那是他们出发的地方,也是《耕纪》最早出现的地方。
前一晚,赵铁柱坐在外头,打开仪器自检。屏幕跳出一行字:“信号完整,地脉核心已激活。”
他叫来其他人。
陈砚拿出那张纸,放桌上。风吹动纸,忽然纸震动,冒出八个字:
祭祀条件满足,请归镇筹备
字一闪,纸静了。
大家沉默很久。
周映荷靠在帐篷边,脸色比白天白。她没说话,手伸进培养皿,菌丝绕指尖,像在吸力量。她身体弱,长期用菌丝影响代谢,但她不说累。
林昭检查每辆车的封条,确认完好。他核对编号、温度、密封,连螺丝都拧一遍。他坚持:只要东西在他手上,就不能出错。
赵铁柱把地图导入导航,终点设为青石镇祠堂前广场。他看着屏幕上那条红线,低声说:“我们走了三年,找了八十一件,现在,该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车队出发。
路上村子有人出来看。看到车上旗子,认出是“耕纪”标志——犁和鼓交叉的图案,就在家门口摆香案,点三支香。有老人磕头,有孩子追车喊:“宝贝回来了!”
一位老太太端粥站在路边,非要塞给陈砚:“你们是替祖宗办事的人,吃口热的。”
中午过桥,林昭让车停下。
他从后备箱取出烟杆,插进桥头土里。杆子晃了一下,闪出一丝光。光很淡,很快就没了。但桥下水忽然变清,浑水泛起涟漪,竟映出一个倒挂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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