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拼凑出苏小婉境况的可怕猜测后,岑卿的心便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她知道,自己必须行动,但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直接联系丞相府是下下之策。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可能与相府有间接往来的人。安远伯府的钱管家、偶尔来采买的下人、甚至是一些喜欢议论权贵家事的食客,都成了她潜在的信息渠道和传递媒介。
她深知,一次偶然的赠品如同杯水车薪,难以引起深宅内院的注意。她需要的是持续、不同途径地,将那个特定的“信号”送进去。
她再次严格按照苏小婉所赠的“五香素肉干”方子,精心制作了一批豆干,力求在口感、风味上完全复刻当初作为贺礼送去京城的那一批。这是她们之间唯一的、隐秘的联结。
第一批,她依旧通过安远伯府的钱管家,作为酱萝卜的添头送了出去。
第二批,她瞅准了那位喜好“岑记”麻酱的丞相府外围赵嬷嬷,让小丫鬟带回去“尝鲜”。
第三批,她甚至设法搭上了一个经常给相府后角门送柴的樵夫,塞给他一小包,只说请帮忙带给里面可能感兴趣的嬷嬷姐姐们分食。
第四批……
她不指望每一次都能成功送达,更不指望每一次都能被苏小婉本人尝到。这就像是在黑暗中不断投石问路,十次中只要有一次能触及目标,便是成功。
每一次送出,她都表现得如同寻常店家讨好主顾或与人方便,不露丝毫刻意。每一次,她都怀着微弱的希望等待,也做好了石沉大海的心理准备。
日子在等待与坚持中悄然流逝。梧桐里的槐花开了又谢,“岑记”的生意依旧红火,岑羽愈发能干,已能独当一面。
就在岑卿几乎要习惯这种没有回音的投放时,转机在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降临。
一位面生的、穿着体面但并非仆役打扮的嬷嬷走了进来。她目光沉静,在店内略一扫视,便径直走向柜台后的岑卿。
“可是岑东家?”嬷嬷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气度。
岑卿心中微紧,面上不动声色:“正是,嬷嬷有何指教?”
那嬷嬷并未多言,只从袖中取出一个空的、洗得干干净净的白瓷小碟——正是“岑记”用来盛放试吃品的那种碟子——轻轻放在柜台上。然后,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入岑卿眼中,问了一个看似寻常的问题:“我家主人近日偶得此物,觉得风味独特,尤喜其中一味香料。特命老身来问,东家这豆干中,所添之香菇,是产自何地?用的是干菇还是鲜菇?”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地跳了一下。岑卿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维持着语调的平稳:“回嬷嬷的话,小店所用香菇,乃是徽州来的特等干花菇,需提前用温水发足六个时辰,方取其醇厚香气。”——这正是苏小婉方子上特意标注、而她严格遵循的细节!
那嬷嬷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了然,几乎难以捕捉。她微微颔首,不再多问,只道:“多谢东家解惑。”随即收起空碟,转身离去,步履沉稳无声,很快便消失在巷口的人流中。
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表明身份。但那个特意带来的空碟,那个关于香菇的、精准指向方子核心的提问,以及对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确认——这一切都昭示着,这不是一次寻常的顾客询问。
这是一个回应!一个来自深宅内院、来自苏小婉的、无声却清晰的回应!
她坚持不懈送出的豆干,终于有一份,穿越了重重阻碍,抵达了它的目标。苏小婉不仅收到了,尝出来了,更用这种隐秘的方式,确认了岑卿的身份,并传递出了“我已知晓”的信息。
岑卿站在原地,感受着指尖因激动而产生的细微颤抖。长达数月的坚持与等待,在这一刻得到了回响。她成功了!她真的用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豆干,在这龙潭虎穴般的京城,与那个被困住的女子,建立起了脆弱的联系。
这联系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危险,但它真实地存在着。
苏小婉派人来问香菇细节,绝非为了探究食材。这是一种谨慎的确认,一种无声的告知,更可能是一种试探,试探岑卿是否足够可靠,能否承受更深的风险。
岑卿缓缓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将翻腾的心绪强行压下。无论前路如何荆棘密布,至少,她知道了苏小婉仍保持着清醒的意志,仍在努力地与外界沟通,至少还有一个心腹,并且……认出了她这把来自微末处的“钥匙”。
接下来,她需要的是更深的耐心和更周密的谨慎。她必须让“岑记”在京城的根基扎得更稳,也必须等待,等待苏小婉那边可能传来的下一个讯号,或者,创造出下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接触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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