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过一段碎石坡时,怀里的孩子忽然动了动。沈清秋勒了勒缰绳,马匹放慢脚步,他低头看时,那孩子正揉着眼睛醒转,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见周遭仍是黑漆漆的树林,小嘴一瘪又要哭。
“别怕,快到能歇脚的地方了。”沈清秋声音放得极柔,指了指前方隐约可见的山影,“你看,那就是儒风门的方向,说不定能在那儿找到你爹娘。”
孩子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小手紧紧攥住沈清秋的衣襟,小声问:“真的吗?那些黑衣人……会不会也在那里?”
墨燃闻声回头,月光恰好落在他脸上,冲淡了几分凌厉。他想起方才孩子说的“黑色衣服、蒙着脸”,追问:“你还记得那些人身上有别的记号吗?比如特殊的图案,或者戴的东西?”
孩子歪着头想了想,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布衫:“他们手腕上……好像有个红色的圈圈,像烧红的铁印子,我躲在树后看到的。”
沈清秋和墨燃对视一眼,都皱了眉。儒风门弟子的标识是银质腰牌,黑衣人戴红印,显然不是门内之人。墨燃刚要再问,夜风里忽然飘来丝腥甜——不是腐叶的霉味,是新鲜的血味,混着草木的清苦,顺着风势越来越浓。
“停。”沈清秋突然勒住马,翻身下地时动作轻得像片叶子。他俯身摸了摸地面,指尖沾了点黏腻的液体,凑到鼻尖一闻,脸色沉了下来,“是刚流的血,还没干。”
少年也跟着下马,握着腰间的短刀警惕地看向四周:“方才过来时还没这味道,难道是……”
话没说完,右侧的灌木丛里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呻吟。墨燃立刻提剑上前,剑刃划破夜色,将挡路的枝条挑开——灌木丛后躺着个穿灰布衫的人,是儒风门的外门弟子,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正顺着指尖往土里渗,见了墨燃的剑,他猛地睁大眼睛,挣扎着想爬起来:“墨……墨公子?是沈仙师派来的人吗?”
“是我。”墨燃收了剑,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口,“里面怎么了?为何会有人受伤逃出来?”
那弟子喘着粗气,声音发颤:“乱了……都乱了!南宫门主和楚仙师进了书房没多久,就有黑衣人闯进来,说要‘阻止请神’,杀了好几个内门弟子!后来……后来南宫副门主突然发难,说楚仙师是灾星,要把他关起来,门主不同意,两人就打起来了!”
“南宫副门主?”沈清秋皱眉,“是南宫柳?”
“是他!”弟子点头,伤口牵扯得他倒抽一口冷气,“他还说,请神仪式必须提前,后山的‘神坛’已经开了,要是不尽快请神,儒风门就要完了……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不想掺和,刚想逃下山,就遇到了戴红印的黑衣人,我同门……都被他们杀了……”
孩子听到“杀了”两个字,吓得往沈清秋怀里缩了缩,小脑袋埋在他颈窝,不敢再出声。墨燃的指节捏得发白,剑鞘上的纹路几乎要被他抠下来——楚晚宁在书房里,前有南宫柳发难,后有黑衣人围堵,处境比他想的还要危险。
“我们得快点。”墨燃起身,刚要翻上马背,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还夹杂着人的呵斥:“都仔细点!别让活口跑了!”
沈清秋眼神一凛,拉着少年和孩子躲到一棵老槐树后,墨燃则隐在另一侧的灌木丛里。很快,三匹黑马从路上跑过,马上的人果然穿着黑衣,脸上蒙着黑布,手腕上赫然有个醒目的红印,腰间还挂着个铜铃,走起来叮当作响,格外刺耳。
“是他们!”孩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
沈清秋对墨燃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别动。等那三个人跑远些,他才低声道:“他们是在搜山,想把逃出来的弟子都灭口。我们不能硬拼,得绕去侧门,那里守卫相对松些。”
墨燃点头,刚要牵马,却见那名儒风门弟子忽然指着黑衣人的方向,嘴唇哆嗦着:“他们……他们腰间挂的铜铃,是后山神坛的‘引魂铃’!我师父说过,那是请神仪式上用来引‘神’的,怎么会在黑衣人手里?”
引魂铃?墨燃心里咯噔一下,楚晚宁说过,请神仪式的关键就是引魂铃和神坛,若是被黑衣人拿到,怕是要篡改仪式,引邪祟出来。他刚想说话,沈清秋忽然拽了他一把:“别愣着,他们要回来了!”
果然,远处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近了。墨燃当机立断,将那名弟子扶到少年的马上,自己则牵着马绕到树后,沈清秋抱着孩子紧随其后。刚躲好,那三个黑衣人就折返回来,其中一个停在老槐树下,踢了踢地上的血迹,粗声粗气地说:“刚才还在这儿,怎么不见了?难道跑去侧门了?”
“管他跑哪儿去,南宫副门主说了,天亮前必须清干净山脚下的人,别坏了请神的事。”另一个人冷笑,“等神请下来,别说一个弟子,就是楚晚宁那老东西,也得死!”
墨燃的剑瞬间出鞘半寸,寒光在夜色里闪了一下。沈清秋连忙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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