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舰尾迹还缠着糖霜的甜,舷窗外的风就换了种暖——不是麦芽糖那样黏软的甜,是带着焦香的醇,像把老槐树的秋阳揉进了栗子壳,再用红泥炉的火慢慢烘,一钻进来,就把星舰里残留的糖气染成了暖棕。林晚摸了摸兜里的麦粉袋,指尖还沾着麦芽的细屑,此刻混着腰间桂花酒的清冽,竟和这新香缠成了团,比糖香多了几分扎实的暖。
“是老砂壶炒栗子的香。”顾淮深的织网泛着浅褐的栗色,新字在光里慢慢浮起:“砂暖藏秋意,栗香唤归人。”星舰往下沉时,先听见的不是风响,是“哗啦哗啦”的声,像粗砂裹着栗子在壶里轻轻滚,接着便是木铲碰过砂壶的“笃笃”声,混着一句醇厚的男声:“火再匀些,砂要热透才不糊壳。”
芽芽早把嘴角的糖稀舔干净了,此刻正蹲在舷窗上,前爪扒着窗沿,尾巴尖还沾着点糖霜的白痕,被风一吹,竟沾了丝栗香。它鼻子凑得极近,连胡须都裹了层薄暖,“呜呜”叫着,爪子在窗上划来划去,像是在追着栗香飘。大星灵从舷窗飞出去,翅膀扫过远处的老槐树,顿时有几片泛黄的槐叶像蝶似的落下来,在它身后铺了条浅黄的路。
星舰刚停稳,芽芽就窜了出去,小身子钻进一片老槐树下的矮院。那院子的墙是青灰色的,墙根摆着个红泥炉,炉上坐着口老砂壶——壶身是深褐的釉色,壶口磨得发亮,沾着些栗子壳的碎渣,风一吹,栗香就顺着壶口往外溢。它“哒哒”跑着,爪子踩在落满槐叶的土路上,沾了些散落的栗壳碎,跑起来像个滚着的小毛球,引得院里传来一阵笑:“哪来的小毛团,倒像闻着栗香来的。”
林晚跟着顾淮深走下舷梯,脚刚落地,就闻见更浓的栗香——不是生栗子的清涩,是炒透的栗肉带着点焦的甜,混着老砂壶的暖,钻进鼻子里,竟让人莫名觉得指尖发馋。眼前是个小小的炒货摊,红泥炉上的老砂壶正“咕嘟”响,旁边摆着个竹筐,筐里堆着刚出锅的栗子,个个油亮,壳上裂着小口,摸上去还带着砂壶的余温。
“客人来啦?”院角的竹椅上站起来位老爷爷,手里握着把木铲,袖口沾着点细砂,头发上还别着片槐叶,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里都像是藏着栗香:“快坐,刚炒好的栗子,正等着凉透剥壳呢。”
顾淮深走到砂壶旁,指尖轻轻碰了碰壶身——那砂壶温得刚好,壶壁的细砂摸上去糙而不刺,是被常年翻炒浸出的暖。“这老砂壶,有些年头了吧?”老爷爷笑着点头,把木铲递过来:“三十年喽,是我儿子出生那年,老伴儿给我打的。那时候她总说,老砂壶要养,像养自家娃似的,每次用完擦干净,就不会裂纹。现在她走了,我就守着这壶,每天炒点栗子,等我孙女回来。”
林晚凑过去闻了闻竹筐里的栗子,没有想象中的干硬,反带着点湿润的甜,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鲜栗。她摸了摸兜里的麦粉袋,指尖沾着的麦粉蹭到竹筐沿,竟和栗子的气息混在一起,暖得更稠厚了。这时,院门口传来个清脆的声音:“爷爷!我回来啦!”
芽芽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院门口,此刻正围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转,小姑娘手里提着个帆布包,包里装着刚买的作业本,裤脚沾着点尘土,却笑得眼睛发亮。她蹲下来摸了摸芽芽的头,笑着说:“呀,好可爱的小毛团!爷爷,这是您养的吗?”
顾淮深帮着老爷爷翻动砂壶,木铲在他手里稳,粗砂裹着栗子慢慢滚,壳上的裂口越来越大,栗香飘得满院都是。“丫头在镇上读初中,每周六都回来。”老爷爷手里的竹筐不停,声音里带着笑:“上周打电话说,同学都羡慕她,爷爷炒的栗子比商店里的甜。”
林晚走进院时,小姑娘正往纸袋里装栗子,栗子上还沾着点细砂,油亮的壳映着院里的阳光。“尝尝,这栗子是后山摘的,加了点冰糖炒,甜得很。”她递过纸袋,林晚接过时,指尖碰到纸袋的温度,暖得像握着团小暖炉。剥一颗栗子,肉是浅黄的,咬下去软而不面,甜里带着点焦香,咽下去时,竟尝出了桂花酒的清——是腰间的陶瓶晃了晃,洒了几滴在纸袋里,和栗香缠在了一起。
“爷爷!”院门口又传来喊声,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扛着个麻袋走进来,麻袋上印着“板栗”二字,沾着点露水。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说:“爸,后山的栗子收完了,我给您拉了半袋,够您炒到下周了。”
老爷爷放下木铲,接过麻袋,眼睛亮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周要加班吗?”男人挠了挠头,指了指小姑娘:“丫头说想我了,我就请了半天假,顺便把栗子拉回来。再说,我也想您炒的栗子了,外面的总没家里的香。”
顾淮深指了指院墙上的木牌,那木牌上刻着个“栗候”,旁边画着口老砂壶,壶里装着栗子,和眼前的砂壶一模一样。老爷爷笑着点头:“每炒一年栗子,我就在牌上刻道痕,就想着,不管他们走多远,只要闻着这栗香,就知道家在这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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