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常伦理也不是铁板一块！”楚知夏从怀里掏出本线装书，封皮都磨掉了角，“大伙儿瞅瞅这个，前朝的《女诫》说女人不能出门，可现在呢？咱们开裁缝铺、办夜校，挣的钱不比男人少！”
她突然提高声调，“孔夫子还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凭啥男人能休妻，女人就不能自己选丈夫？”
穿长衫的老学究气得手抖：“你……你这是要翻了天！”
“天翻不了，但日子能翻新！”
楚知夏指着芸娘贴的连环画，“就说包办婚姻，张家的二姑娘被许给瘸子，夜里上吊差点没救回来；李家媳妇嫁过去才知道男人是赌徒，现在还在躲债！这些难道就是你们说的‘福气’？”
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穿红袄的新媳妇，盖头还没摘呢，哭着喊：“我不想嫁！我爹收了人家二十两银子，就要把我卖到关外去！”
楚知夏赶紧让小桃把人扶到后台，转头冲众人说：“看见没？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们要的不是造反，是自己的日子自己说了算！就像算账，一笔一笔都要清楚——凭啥婆婆能管着媳妇的月钱？凭啥男人打老婆不算犯法？”
她突然蹲下来，跟前排的小孩子平视：“小娃子你说，你娘天天给你做棉袄，你爹要是打你娘，你答应不答应？”
那孩子攥着糖葫芦，奶声奶气喊：“不答应！我娘最好了！”
哄笑声里，楚知夏站起身，拍了拍沾着尘土的裤腿：“老规矩要是真管用，就不会有那么多女人偷偷抹眼泪。咱们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品，就像筷子得两根才好用，少了哪根都夹不起菜！”
卖糖人的大爷，突然把手里的杆子往地上一戳：“姑娘说得对！我那孙女就该去夜校认字，不能像她娘似的，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这话像点燃了炮仗，围观的人纷纷应和。
穿蓝布衫的汉子挠着头笑：“我回家就跟我媳妇说，以后家里的账让她管，我管挑水劈柴就行！”
楚知夏望着攒动的人头。
她从摊位底下拖出个铁皮箱子，“哗啦”倒出一堆东西——有女人写的保证书，有互助会存的账本，还有上海姐妹寄来的洋装图样。
“大伙儿看清楚了！”
她举起张泛黄的纸，“这是张大柱写的‘不打人保证书’，现在他天天帮媳妇捶背呢！这是我们女子钱庄的存折，存一百两月利一分，比男人藏私房钱靠谱多了！”
赵德昌的摊位前早就没人了，他的伙计正偷偷往这边瞟。
楚知夏突然冲那边喊：“赵老板！您要是真懂女德，就先让您那几房太太去夜校学学，省得天天在家争风吃醋！”
人群里爆发出大笑，连房檐上的鸽子都被惊得飞起来。
楚知夏抹了把额头的汗，抓起铁皮喇叭又喊起来：“想认字的姐妹来这边登记！想学做洋装的去后排领图样！记住了——女人不是菟丝花，咱们自己能扎根！”
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把“自由婚姻”的传单晒得发亮。
芸娘正给新来的姐妹讲解连环画，阿巧抱着囡囡，用铁皮喇叭跟着喊：“自己的日子自己做主喽——”
楚知夏看着这热闹的光景，突然想起穿越前讲过的课，原来道理从来都不分古今，只要说到人的心坎里，总能长出新的希望来。
散场的时候，楚知夏看见好些守旧派的人，偷偷把传单塞进怀里。
小桃蹦过来报喜：“公主！赵德昌的摊位今天一个人都没来，灰溜溜收摊了！”
楚知夏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想起以前在大学讲的“舆论武器”。
看来啊，能打动人心的，从来不是大道理，而是实实在在的日子，和敢说真话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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