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停,楚知夏就带着姐妹们忙活开了。
她蹲在地上刷浆糊,蓝布围裙上蹭得一块白一块黑,活像刚从灶膛里爬出来的。
“小桃!快把那张‘自由婚姻’的画递过来!”她头也不抬地喊,马尾辫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林玉如怀里抱着一大摞宣纸跑过来:“公主,报馆的老李说能免费登咱们的故事!不过......”她压低声音,“赵德昌那老小子也在隔壁租了个摊位,说是要‘匡正风气’。”
“来得正好!”楚知夏把刷子往桶里一扔,溅起的浆糊差点糊芸娘脸上,“姐妹们,把咱们的‘家伙事儿’都拿出来!”
没一会儿,摊位就支棱起来了。
芸娘踩着板凳,把自己画的连环画贴得老高。
第一页画着新娘子,被塞进花轿直掉眼泪,第二页是男人举着烟枪打人,最后一页血红大字写着“包办婚姻害死人”,看得人心里发颤。
阿巧抱着个铁皮喇叭直犯愁:“这玩意儿咋比我家铁锅还沉?”
“我来!”楚知夏抢过喇叭,冲着天空“嘟嘟”按了两下,吓得房檐下的鸽子扑棱棱乱飞。
她扯开嗓子就喊:“街坊邻居们!走过路过别错过!这儿没耍猴戏的,只有女人的大实话!”
这么一嗓子,立马围过来一圈人。
卖糖人的大爷推着车凑过来,糖葫芦在太阳底下亮晶晶的:“姑娘,你们这唱的是哪出?”
“大爷,您瞅瞅这个。”
楚知夏递过去张传单,上头画着男人挥拳头打女人,配文写着“拳头可不是疼老婆的招儿”,“您说说,媳妇天天忙里忙外,凭啥要挨打?”
大爷吧嗒着旱烟袋,火星子一明一灭:“这话在理......我家那口子年轻时候也动手,现在老了才知道后悔。”
正说着,对面“咣”地敲起铜锣。
赵德昌带着几个伙计,扯出条“正统女德”的横幅,还搬来个大喇叭,声儿比拖拉机还响:“不守妇道的女人,早晚遭报应!”
阿巧气得脸通红,抄起喇叭就要冲过去,被楚知夏一把拽住:“别冲动,咱们用事实说话。”她转头问围观的汉子:“穿蓝布衫的大哥,你媳妇是不是又要伺候老小,又要操持家务?”
那汉子挠挠头,嘿嘿笑了:“可不咋的,我娘生病那阵子,全靠我媳妇没日没夜照顾......”
“听见了吗?”楚知夏举起阿巧满是伤疤的手,“这些伤可不是干活累的!我们就想要个公道!”
人群里议论纷纷,不少女人偷偷抹眼泪。
这时候,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挤进来,手里攥着传单直掉眼泪:“姐姐,我能把这个拿给我爹看吗?他非要我嫁给瘸子......”
楚知夏蹲下来,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拿着!要是你爹不同意,就来学堂找我们!”
这场“摆摊大战”打了三天三夜。
互助会的摊位前,天天排着长队。
有姑娘拿着大字报要退婚的,有老爷们红着脸给媳妇道歉的,还有老太太拉着孙女来报名夜校的。
守旧派见硬的不行,开始玩阴的。
街头突然传开闲话,说互助会的女人会下蛊,还说楚知夏是狐狸精变的。
林玉如气得把算盘摔在桌上:“公主,咱们得告他们!”
楚知夏却笑眯眯地说:“别急,我有个主意。咱们办个辩论会,把那些老古董都请来,当着大伙儿的面掰扯清楚!”
辩论会那天,学堂挤得水泄不通。
老学究拄着拐杖,一开口就是老一套:“女子无才便是德,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旁边冒出个年轻书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不可违!”
“不可违?”阿巧抱着囡囡冲上台,掀开孩子袖子,细嫩的皮肤上青紫一片,“我成亲才知道丈夫是赌鬼!这些年被打得遍体鳞伤,孩子也跟着遭罪,这就是你们说的规矩?”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骂声、哭声混作一团。
楚知夏趁机走上台,“老规矩好的就留着,不好的为啥不能改?咱们就想堂堂正正活一回!”
楚知夏往台上一站,先把阿巧扶到旁边,又给囡囡嘴里塞了块糖,才转过身面对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她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那块帮人抬水缸时蹭的淤青,嗓门亮得像敲铜锣:
“各位街坊,刚才老学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倒想问问——谁家媳妇不认字,没少被账房糊弄?谁家姑娘看不懂药方,吃错了药耽误了病?”
人群里“嗡”地起了骚动,卖菜的王婶踮着脚喊:“我!我去年就被抓药的坑了,把黄连当甘草给我婆婆熬了!”
“这就对了!”楚知夏一拍手,指缝里还沾着昨天贴传单的浆糊,“认字不是为了让女人变坏,是为了咱们自己不受骗!就像赵老板说的‘正统女德’,他咋不说说自己三妻四妾,还逼着丫鬟给他捶腿?”
对面摊位的赵德昌气得吹胡子瞪眼,铜锣“哐”地敲得震天响:“一派胡言!纲常伦理岂能乱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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