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毕业后回到自家纺织作坊帮忙,这一天,她撞见父亲蹲在货箱前直叹气。
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捏着一缕洋纱,嘴里嘟囔着:“这洋玩意儿软得像面条,织机一过就断,根本没法用!”
春桃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比蛛丝还细的纱线。冰凉的触感让她突然想起楚知夏在经济课上讲的话:“商机往往藏在别人解决不了的难题里。”
那时公主殿下站在讲台上,身后的黑板上画着歪歪扭扭的供需曲线图,“就像这洋纱,看着娇气,说不定藏着大生意!”
“爹,让我试试!”春桃眼睛发亮,转身跑回房间翻出珍藏的笔记本。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着楚知夏讲的纺织机械改良方法,还贴着从洋画报上剪下来的织机图纸。
父亲吧嗒着旱烟袋,烟锅里的火星子随着摇头明灭:“女娃娃家能成?你连织机都没碰过几回...”
话没说完,春桃已经带着几个年轻学徒钻进仓库,叮叮当当敲打起来。
七天七夜,作坊里的灯火就没熄过。
春桃的手指被铁丝划破,缠着布条继续干活;眼睛熬得通红,就用冷水冲冲接着研究。
当改良后的织机终于组装完成时,她的头发乱糟糟地黏在脸上,活像个小叫花子。
“真能行吗?”父亲站在一旁,手里的烟袋都忘了抽。
春桃深吸一口气,将洋纱小心翼翼穿进特制的梭子。
随着织机咔嗒作响,第一匹泛着珍珠光泽的布料缓缓出现,在阳光下美得像月光凝成的绸缎。
“老天爷!”隔壁王掌柜探出头来,烟斗差点掉在地上,“春桃啊,又在捣鼓啥新花样?”
春桃扬起设计图,上面画着带蕾丝边的新式旗袍,领口处还别着朵纸花:“下月贵妇诗会,我要用这月光纱做衣裳!”
她的眼神坚定,全然不见当初在学堂连发言都要脸红的怯懦。
然而第一批成品出来后,问题像潮水般涌来。
布料太轻薄,轻轻一勾就起毛;染了色的纱线,光泽全没了,变得灰扑扑的。
春桃把自己关在染坊,水缸里泡着二十几种不同配方的染液,墙上贴满了失败的布料样本。
“这可咋整?”
老织娘李婶看着满地狼藉直摇头,“不如换回咱们的老棉线?”
春桃没说话,盯着缸里新调配的染液发呆。
突然,她想起楚知夏说过的话:“最好的设计灵感,都藏在生活里。”
那天她顶着黑眼圈,抱着染出淡蓝色的月光纱冲出来,头发上还沾着茜草碎屑:“李婶!你看这颜色,像不像学堂后花园的天空?”
有了灵感,春桃连夜画出新款式。
她把学堂学的美学知识全用上,领口改成水滴形,裙摆加上流苏,还别出心裁地在袖口绣上星星图案。
胭脂铺老板娘来验货时,春桃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帕子都快被揉烂了。
“太妙了!太妙了!”老板娘摸着布料惊呼,“这简直是仙女穿的衣裳!”
诗会当天,穿着月光纱旗袍的贵妇们惊艳全场。
有人说这布料会发光,有人夸设计别致。
订单像雪片般飞来,连绸缎庄老板娘都找上门来啦。
绸缎庄的张老板娘踩着风火轮似的来找春桃,春桃正蹲在染缸边记配方。
蓝布裙上沾着紫的红的染料点子,听见动静猛地回头,手里的炭笔“啪嗒”掉在地上。
“我的小祖宗!”张老板娘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金镯子撞得叮当响。
“你那月光纱做的旗袍,把李府太太的魂都勾走了!她今早堵着我铺子门,说要是三天内拿不到同款,就把我那批云锦全换成粗麻布!”
春桃被她晃得胳膊发麻,赶紧扶着染缸站稳:“张老板娘您先坐,喝口茶慢慢说。”
刚要喊学徒,就被对方按住肩膀。
“喝啥茶!”张老板娘眼珠瞪得溜圆,往染缸里瞅了眼,淡紫色的染液正冒着热气,“我刚从诗会回来,满场的太太小姐都在问这料子。王御史家的三姑娘更绝,直接把身上的苏绣披风扒了,就为了摸一把李太太的旗袍袖子!”
春桃忍不住笑:“那料子是娇气,得小心伺候着。”
指尖划过旁边晾着的半匹淡粉布料,“您看这新染的‘桃花雨’,比诗会上那件多了道固色工序,勾住了也不容易起毛。”
张老板娘一把抢过布料,对着光眯起眼。
纱线细得像蚕丝,却透着股韧劲,粉得像刚落的桃花瓣,摸在手里凉丝丝的:“乖乖,这手艺绝了!你说说,这月光纱到底是啥做的?我派伙计去洋行问了,他们卖的洋纱粗得像麻绳,跟你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就是用洋纱改的。”春桃蹲下身,从竹筐里翻出团原纱,“您看,这洋纱本身太脆,我让学徒在纺纱时加了道‘搓捻’的工序,就像给棉花线编小辫子,结实多了。”
她拿起两根纱线演示,“原来的纱是单股,我给拧成三股,织出来又软又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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