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闹像被老巷的晚风卷走,朱红木门关上的瞬间,只剩下路灯在青石板上投下的碎光。江屿的车停在巷口,车灯没开,像融进夜色里的影子,只有车窗缝里飘出的老歌——是首上世纪的民谣,吉他声软乎乎的,混着槐树叶“沙沙”的响,把夜晚衬得格外静。
林薇坐进副驾,手里还攥着冯老板塞的半块葱油饼,油纸袋蹭得手指有点油。她刚系好安全带,就见江屿递过来一瓶热牛奶,是用阿婆的粗瓷杯装的,杯沿还留着个小豁口,杯壁凝着层薄汗,暖得她指尖发麻:“刚在饭店没见你喝多少,垫垫肚子。”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林薇接过杯子,笑了。庆功宴上她光顾着听苏掌柜讲熬药的诀窍,顾着跟出版社编辑聊槐叶标本的事,确实没吃几口,连碗里的糖醋鱼都剩了大半。
江屿发动车子,方向盘转了个轻缓的弯,老巷的青石板在车轮下发出“嗒嗒”的响,像在跟他们道别:“看你夹菜的频率,比平时慢了三分之二——上次你画完苏掌柜药柜,一口气吃了两个肉包,筷子都没停过。”
林薇的耳尖瞬间发烫,咬着热牛奶的吸管,不敢看他。原来他连她吃饭的小动作都记着——记着她画完画会饿,记着她不吃葱姜,记着她喝牛奶要热的,这些细碎的小事,像老巷墙缝里的槐叶,不显眼,却慢慢铺满了时光。
车子很快到了文创园,展厅的灯已经熄了,只有工作室还亮着盏小灯,是临走时顾妍特意留的,怕林薇取东西时黑。江屿陪着她上楼,楼梯间的声控灯“啪”地亮了,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叠在一起,像黏在一块的糖糕。
工作室的门没锁,推开时“吱呀”响了一声,跟老巷的木门一个调子。屋里还留着白天的气息——油墨香、槐叶香,还有顾妍没喝完的冰可乐味,混在一起,是属于他们的味道。画稿还摊在长桌上,陈叔理发店的插画旁放着小王刻坏的迷你铜铃,苏掌柜药柜的画页上压着江屿改的光影示意图,纸页边缘还沾着点他的淡蓝色墨渍。
林薇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把画稿收进文件袋,指尖碰过那张光影示意图,突然想起深夜加班时,江屿帮她调颜料、擦嘴角豆沙的样子,心里暖得发甜。她又拿起小王刻坏的铜铃,铃身上的“准”字刻歪了,却透着股憨劲,像他们一路磕磕绊绊却从没放弃的样子。
“好了?”江屿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收拾,手里还帮她拎着那个装画稿的文件袋,“陪我去个地方?”
林薇愣了一下,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这么晚了,还去哪?”
“去了就知道。”江屿笑了,伸手帮她把散落在耳后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点工作室的油墨香,“不会卖了你,放心。”
车子开了二十分钟,停在江滩公园门口。夜晚的江风带着点水汽,吹在脸上凉丝丝的,却不冷,像老巷清晨的雾。江屿从后备箱里翻出件薄外套,是他早上穿的那件浅灰色运动衫,还带着点他的体温,他披在林薇肩上,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江边风大,别着凉。”
两人沿着江滩慢慢走,脚下的石板路被月光晒得泛着淡白,脚步声“嗒嗒”响,混着江水拍岸的“哗哗”声,格外清净。对岸的霓虹倒映在江面上,像撒了一把碎钻,随着水波晃来晃去,美得不真实;偶尔有夜跑的人经过,脚步声轻快,跟他们的慢节奏形成有趣的对比,跑远了还会回头朝他们笑一下,带着点陌生人的善意。
林薇裹紧了身上的外套,闻到上面淡淡的雪松味,是江屿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心里踏实得很。她看着江面的波光,突然想起第一次跟江屿在老巷见面的场景——他弯腰帮她捡铜铃,指尖碰了碰铃身,说“这声音像西巷的风”,那时候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温和的设计师,会成为她创业路上最稳的支撑。
“其实今天张远刁难你的时候,我很想冲上去。”
江屿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他看着江面的霓虹,月光落在他侧脸,把他的睫毛染成淡金,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懊恼:“我怕你慌,怕你说不出话,怕你受委屈——那时候我手里攥着桌布,都快把布边捏破了。”
林薇转头看他,忍不住笑了:“我知道。”她想起当时在舞台上,下意识地看向他,他眼里的笃定像暖光,一下子就把她的慌烫平了,“但我想自己面对。以前我总怕失败,怕被人说不行,是你告诉我,要相信自己的故事——这次,我想证明给你看,也证明给我自己看,我能行。”
江屿也转头,两人的目光在月光下撞在一起。他的眼里映着江面的碎光,像藏着星星,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稳稳的:“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江风,“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我还会在你身后,但我更想看到你像今天这样,站在前面,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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