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选在老巷口的“福来居”——是家开了三十年的老字号饭店,门脸还是老式的朱红木门,铜环被摸得发亮,推开时“吱呀”响,像老巷的旧时光。店里的装修没翻新过,墙面上贴着泛黄的老照片,有上世纪的老巷街景,还有福来居早年的灶台,照片边角卷着,用透明胶带小心粘住;天花板上悬着老式吊扇,慢悠悠转着,风里裹着红烧肉的甜香、糖醋鱼的酸香,还有刚端上桌的麻婆豆腐的辣香,混在一起,是让人踏实的烟火气。
包厢里的圆桌早被摆满了菜,中间的火锅冒着热气,红油在锅里“咕嘟咕嘟”翻着泡,毛肚、鸭肠码在白瓷盘里,边缘还沾着点冰碴;冯老板特意带来的葱油饼摆在最边上,用竹篮装着,还热乎着,饼边的焦香飘得满屋子都是;苏掌柜没喝酒,面前摆着杯菊花茶,杯子是他自己带来的粗瓷杯,印着“德仁堂”的小字,花瓣沉在杯底,像被时光泡软的小太阳。
“来来来!先举杯!”社区李主任第一个站起来,手里举着个玻璃酒杯,杯壁沾着点红酒渍,是刚才倒酒时洒的。她嗓门亮,像老巷的铜铃:“祝‘老巷留声’发布会圆满成功!祝小林的文创越做越好!也祝我们老巷的故事,能传得更远!”
“干杯!”
满桌人都站起来,杯子碰在一起,“叮当当”响成一片。冯老板的粗瓷碗碰得最响,碗沿还沾着点葱油饼的油星子;许老师的玻璃杯轻轻碰了碰林薇的杯子,怕碰碎她手里的细瓷杯;小王举着饮料杯,蹦得老高,杯里的橙汁洒了点在桌布上,像朵小小的橘色花;顾妍刚夹了片毛肚,举着筷子就站起来,毛肚差点掉进火锅里,吓得她赶紧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逗得满桌人都笑。
林薇手里握着细瓷杯,温热的米酒在杯里晃着,甜香漫进鼻腔。她看着满桌的笑脸——苏掌柜嘴角的皱纹舒展开,许老师的老花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冯老板正用手抓着葱油饼往嘴里塞,顾妍边哈气边抢鸭肠,周浩在帮李萌夹离她最远的糖醋鱼,李萌手里还攥着袋桂花糖,正往每个人手里塞——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火锅,连之前被张远刁难的不快,都被这烟火气冲得干干净净。
“林丫头,”苏掌柜放下菊花茶,指了指她面前的盘子,“多吃点鱼,补补脑子。你这阵子熬得,眼窝都陷下去了。”他夹了块最大的糖醋鱼,小心剔掉刺,放在她盘子里,动作慢得像在抓药,“以后做文创别太拼,身体是本钱——就像我熬药,火太急了会糊,得慢慢来。”
“是啊小林,”许老师也跟着说,手里翻着桌上的《老巷留声》样书,书页被他翻得发毛,“出版社的事别着急,我跟他们社的老编辑认识,明天我帮你聊聊序言的事。你那插画里的过街楼,我再给你补点细节,让读者知道当年那楼有多热闹。”
冯老板嘴里塞满了葱油饼,说话含含糊糊,却还是凑过来:“以后缺‘道具’跟我说!我给你烙葱油饼当插画参考,面案、擀面杖都给你用,保证比照片还真!”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块新揉的面团,还带着点面香:“给你!明天没事就揉揉,放松放松——我揉面的时候,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林薇看着盘子里的糖醋鱼、手里的面团,听着满桌的叮嘱,眼眶有点发热。她赶紧夹了口鱼,甜酸的味道漫开,压下心里的发紧,笑着说:“谢谢大家,我会注意身体的,以后还得靠大家多帮忙呢。”
就在这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放在桌角充电的那部旧手机——屏保是去年拍的老巷铜铃,壳子是江屿帮她选的,印着小小的槐树叶,边角磕了个小坑。林薇以为是团队群里的消息,伸手拿起来,指尖刚碰到屏幕,就看到锁屏界面弹出的母亲发来的消息,短短两行字,却像块暖玉,一下子烫到了她的心里:
“薇薇,我们在市台新闻上看到你了!你爸刚才拿着遥控器,把你说‘老巷故事’那段倒放了三遍,还跟你爷爷视频,说‘我闺女出息了’,高兴得喝了三杯白酒,现在正跟你爷爷吹呢!”
后面还跟着个笑脸表情,是母亲很少用的,像个笨拙的小太阳。
林薇的手指突然顿住了,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她盯着那两行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里的水汽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模糊了屏幕上的字。她想起创业初期,母亲在电话里的担忧:“你一个小姑娘,摆地摊、跑工厂,太辛苦了,要不回家找个稳定工作吧?”想起父亲每次视频,都只说“缺钱跟家里说”,却从没问过她的文创做得怎么样,她还以为,他们一直不理解她的坚持,不看好她的选择。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偷偷关注她。父亲倒放新闻的样子,跟他当年看她小学作文比赛获奖视频时一模一样;母亲发笑脸表情的笨拙,像她第一次学用微信时,给林薇发错表情包的可爱;还有爷爷,那个总说“女孩子要踏实”的老人,现在肯定也在视频那头,笑着听父亲“吹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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