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门口的风铃还在风里响——是阿瑶用林薇和江屿从海边捡的贝壳串的,最大的那个铜铃形状贝壳挂在中间,风一吹就撞得其他小贝壳响,像把海边的浪声也搬进了老巷。林薇刚把从海边带回来的小沙瓶摆在窗台,里面装着金色的细沙,瓶身上贴着小敏绣的槐树叶,就见顾妍抱着个厚厚的文件夹,踩着帆布鞋冲进来,帆布包上的铜铃晃得比门口的风铃还响。
薇姐!江屿哥!大好事!顾妍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刚恢复点的嗓子又有点沙哑,她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摔,震得窗台上的沙瓶都晃了晃,刘经理刚才打电话!说有个北京的投资公司,通过宏远知道了我们,想给我们注资!你看这计划书,数字后面有好几个零!
她边说边翻开文件夹,手指在注资金额那栏划来划去,眼睛亮得像刚擦亮的铜铃,桌上没吃完的桂花糕渣都被她蹭到了纸上,她却浑然不觉:有了这笔钱,我们能开实体店!就在市中心最热闹的街口,把老巷的修鞋摊、豆浆店都搬进去,让城里人不用来老巷也能摸到张师傅的铜铃!还能扩生产线,以后老巷声音集再也不用愁代工厂了!
小王凑过来,脑袋跟顾妍挤在一起看计划书,手里还攥着个没刻完的铜铃,刻刀在手里转了个圈:那...有了钱,是不是能给张师傅的修鞋摊装个新磨盘?他那个老磨盘,推起来总咯吱响,上次帮我们刻铜铃,磨盘卡住差点把他手夹了。
阿瑶也放下手里的画笔,她正给老巷手艺体验课画宣传海报,笔尖还沾着淡蓝色的颜料:要是开实体店,能不能留个小角落给我绣布贴?我想让来的人都能绣片槐树叶带走,就像老巷给他们的小礼物。
工作室里瞬间热闹起来,只有林薇没说话。她拿起那份印着烫金logo的计划书,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却没翻开——封面的反光晃得她眼睛有点花,她想起昨天刚把顾客送的1982年的老照片装进时光盒子,照片里的小女孩站在老巷的裁缝铺前,手里攥着块蓝布,跟现在小敏绣的布一模一样;想起上周小李刻铜铃时,为了还原老周染坊的纹路,熬了两个通宵,手指被刻刀划了道小口子,却笑着说这样才像老巷的疤,有故事。
她走到窗边,拿起那个沙瓶,细沙在阳光里透着金,像老巷清晨的光。江屿跟着她走过来,手里拿着支铅笔,是上次给礼盒编号用的,笔杆上还沾着点木屑: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很轻,没打断顾妍他们的讨论,却刚好能让林薇听见。
你说,我们要是拿了这笔钱,会不会就变了?林薇把沙瓶递给江屿,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投资方要的是规模,是利润,可我们做的定制记忆,要蹲在老巷听老周讲一下午故事,要帮顾客找三十年前的粮票,这些都慢,都不赚钱。
江屿接过沙瓶,轻轻晃了晃,细沙簌簌响,像老巷的雨声。他拉着林薇走到工作室最里面的架子前,架子上摆着他们做的第一个铜铃——是张师傅用旧铜片刻的,边缘不平整,纹路也歪歪扭扭,下面压着张泛黄的便签,是林薇刚开工作室时写的:要让每个铜铃都带着老巷的温度。
你看这个,江屿的指尖碰了碰那个铜铃,当时我们连打样费都凑不齐,张师傅说我帮你们刻,不要钱,就想让老巷的手艺有人记得。你那时说,做文创不是为了开多大的店,是为了让那些快要被忘记的故事,能装在铜铃里、纪念册里,一直有人看。
正说着,顾妍突然一声,手里的豆浆洒在了计划书上,淡褐色的印子刚好盖在对赌条款那栏。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用纸巾擦,却越擦越脏,急得脸都红了,这豆浆是阿婆早上刚送的,我还没喝完...
林薇看着那片印子,突然笑了——像阿婆豆浆店的桌面,总沾着点黄豆渣,却比任何干净的桌子都让人觉得踏实。她走回桌前,拿起铅笔,在计划书上圈出品牌定位调整那行字,抬头看向大家:你们还记得我们做的第一份定制记忆吗?是给那位丢了老相册的阿姨,我们跑了三天老巷,找了五位街坊,才拼凑出她小时候在裁缝铺的故事,最后阿姨抱着纪念册哭了,说我以为这些都没了
她顿了顿,指了指架子上的老物件:老周的染布,是他熬了七天才染出的蓝;小李的铜铃,每个都刻了不一样的槐树叶;陈阿姨的布饰,针脚细得要戴老花镜才能看清——这些都慢,都费功夫,可这才是小薇文创啊。如果拿了投资,要我们把这些都简化,要我们批量生产没有故事的钥匙扣,那我们跟当初的宏远,还有什么不一样?
顾妍擦豆浆的手停住了,手里的纸巾捏成了团,她看着计划书上的印子,小声说:我刚才光顾着想开实体店,忘了...忘了我们上次做时光盒子,阿姨说你们做的不是盒子,是我的青春
小王把刻刀放在桌上,挠了挠头:其实...我也觉得,要是每天只做流水线的活,就没意思了。上次帮老周整理录音,他说你们录的不是声音,是老巷的日子,我想一直录这样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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