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帆布鞋鞋底沾着半块干泥,是早上跑最后一家小厂时,踩进路边水坑蹭的。她蹲在文创产业园的石阶上,手指反复摩挲着设计稿边缘——那页“老巷糖水铺”的插画,已经被她翻得卷了边,陈伯的蓝布围裙线条都快磨淡了。旁边的顾妍更惨,运动鞋鞋底彻底掉了,只能把鞋拎在手里,光脚踩在凉丝丝的石阶上,脚趾还沾着点草屑,嘴里叼着根快化完的冰棒,含糊抱怨:“再找不到,我这脚就得跟地面‘锁死’了,以后出门只能靠飘。”
“飘也得飘着找!”林薇笑着推了她一把,冰棒的甜水顺着顾妍的嘴角滴下来,滴在她光脚的脚踝上,凉得她一激灵。两人正闹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朗的声音:“请问……你们是找文创印刷的吗?”
林薇回头,看见个穿浅蓝色连帽衫的男生,手里抱着个半人高的画架,帆布包上别满了各色徽章,有老相机的、有钢笔的,还有个小小的“老巷钟楼”徽章,跟她钥匙上的那个有点像。男生大概刚毕业,脸上还带着点学生气,眼镜框有点歪,他赶紧用手推了推,指着旁边一扇玻璃门:“我在里面开了家小工作室,刚看到你们在看厂家名单,要不要进来坐坐?”
工作室不大,却收拾得格外温馨。墙上贴满了手绘的老建筑草图,有江城的老巷门墩,也有欧洲的小教堂;桌上摆着台旧打印机,旁边堆着几卷牛皮纸,还有个印着“考研加油”的搪瓷杯,里面插着几支铅笔,笔尖都削得尖尖的。男生给她们倒了杯凉白开,杯底还沉着两颗冰糖,笑着说:“我叫陆阳,学设计的,毕业才半年,这工作室是跟朋友合伙开的,主要做小批量文创印刷,你们要是量少,我这儿刚好合适。”
林薇赶紧掏出设计稿和残次样品,刚想开口介绍,陆阳就指着残次帆布袋皱起眉:“这油墨不行,太稀了,而且套色没对齐,才会糊成这样。你们要的夕阳橙红,得用进口的橘红油墨,再调点浅黄,才能出来老巷夕阳那股暖劲儿,我之前印过老巷明信片,试过这个色。”
他说着,从抽屉里翻出一叠明信片,递了过来——上面画的正是江城老巷,夕阳落在糖水铺的烟囱上,橙红色的光裹着淡淡的炊烟,跟林薇设计稿里的意境一模一样。林薇的眼睛瞬间亮了,手指轻轻碰了碰明信片:“对!就是这个感觉!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样的?”
“我姥姥家就在老巷街啊!”陆阳笑了,“小时候总去陈伯的糖水铺喝姜撞奶,他煮的糖水,甜得刚好,不齁嗓子。你们这设计稿,画的不就是陈伯的铺子吗?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话像道暖流,瞬间拉近了距离。三人越聊越投机,从油墨颜色聊到冰箱贴的边缘处理,陆阳说“树脂边缘得手工磨三遍,再用细砂纸抛光,才不会划手”,还主动提出“可以先打样,你们满意了再批量做”,价格比23号厂房还低了一成,工期也能赶在工作室开业前。
签合同的时候,林薇的手有点抖,不是紧张,是激动。顾妍攥着合同,跟陆阳说:“陆老板,你这简直是咱们的‘救星’!以后咱们要是火了,肯定天天给你介绍客户,让你这工作室挤爆!”陆阳被她逗得笑出声:“不用挤爆,能帮到你们,还能印老巷的文创,我就挺开心的,毕竟这也是我的童年记忆。”
走出工作室时,夕阳刚好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跟设计稿里的颜色一模一样。顾妍终于舍得把掉了底的运动鞋扔了,光着脚踩在柏油路上,手里举着合同,像举着奖状似的,蹦蹦跳跳地喊:“薇薇!咱们有救了!晚上去吃火锅!我要吃毛肚!吃黄喉!吃……吃遍菜单!”
林薇笑着点头,心里却突然泛起个念头——刚才路过老巷时,看到陈伯糖水铺的烟囱冒着淡淡的炊烟,门口的竹椅空着,以前她总在那竹椅上写作业,陈伯会给她端碗凉糖水,说“丫头,别累着,先歇会儿”。她手里的设计稿,画的是糖水铺的样子,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才明白,少的是老巷的温度,是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故事。
“咱们去趟糖水铺吧!”林薇突然说。顾妍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赶紧点头:“好啊!我正好馋陈伯的红豆沙了!”
糖水铺里飘着浓浓的甜香,陈伯正坐在柜台后,用块蓝格子布擦拭着一个缺了口的白瓷碗——那是林薇小时候常用来喝糖水的碗,当年她不小心摔掉了个小口,陈伯却没扔,说“这碗有丫头的味儿,留着”。看到她们进来,陈伯赶紧站起来,笑着说:“哟,俩丫头怎么来了?快坐!伯给你们盛红豆沙,刚煮好的,还热乎着呢!”
“陈伯,我们不是来喝糖水的,”林薇拉着他的手,把设计稿递过去,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想跟您合作!我把您的糖水铺画在帆布袋和笔记本上,还会写上‘老巷街陈伯糖水铺’,买文创的人,就能知道咱们老巷有这么一家好喝的糖水铺。卖出去的钱,我分您一成,就当是给您的‘宣传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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