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江城还裹着层薄雾,林薇蹲在工作室门口系鞋带时,指尖蹭到了鞋边的泥印——这是昨天跑城郊工业区沾的,她刷了半宿都没刷干净,最后只能用白色粉笔头勉强盖了盖,现在看来,倒像只灰扑扑的小斑点狗。
“薇薇!等我五分钟!”顾妍的声音从巷口传来,伴随着“哒哒”的急促脚步声。林薇抬头,看见她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穿着双快磨平鞋底的白色运动鞋,鞋跟处还贴了块皱巴巴的创可贴,头发用根彩虹发绳随便扎着,几缕碎发贴在汗津津的额头上,活像刚从操场跑了十圈。
“你这鞋还能撑住?”林薇指着她的运动鞋,上次跑厂家时,顾妍就说“鞋底快掉了”,现在看来,何止是快掉,鞋头都磨得卷了边,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
“撑不住也得撑!”顾妍把帆布包往地上一放,掏出两瓶矿泉水、半袋全麦面包,还有个用保鲜袋裹着的茶叶蛋,“我妈早上煮的,给你带了一个,补充体力!今天咱们去城西的‘文创产业园’,我查了,里面有三家做文创印刷的,说不定有戏!”
林薇接过茶叶蛋,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她咬了一口,蛋黄有点溏心,是她喜欢的口感——顾妍总记着这些小细节,比如她不吃蛋黄太干的茶叶蛋,喝奶茶要三分糖,连跑厂家时都不忘带她爱吃的东西。
两人挤上早高峰的公交车时,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林薇把装着设计稿和残次样品的文件夹紧紧抱在怀里,生怕被人挤坏;顾妍则靠在她身边,用胳膊替她挡着周围的人,嘴里还小声抱怨:“早知道就打车了,这挤得我快成照片了!”
“省点钱吧,”林薇戳了戳她的胳膊,“等找到厂家,咱们再打车庆祝,现在每一分钱都得省着花。”
顾妍撇撇嘴,没反驳——她知道,上次被坑的五千定金还没要回来,新厂家的预付款得留着,工作室的装修款也还欠着点,确实得精打细算。她把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街景,突然叹口气:“你说咱们这是图啥?以前在公司上班,朝九晚五,不用跑断腿,现在倒好,天天跟个陀螺似的转,还得看厂家的脸色。”
林薇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设计稿——上面的“老巷糖水铺”插画,是她熬了三个通宵画的,每一笔都藏着老巷的烟火气。她想起第一次在老巷遇到陈伯,他说“这巷子快没人记得了”,想起自己说“我要把老巷的故事做成文创,让更多人知道”,心里那点疲惫,突然就淡了点。
“图咱们能把喜欢的事做好啊,”林薇轻声说,“以前上班,画的都是别人想要的东西,现在画的是咱们自己想画的老巷,就算累点,也值。”
顾妍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行!听你的!不就是跑厂家嘛,我这腿今天就算跑断,也得帮你找到靠谱的!”
城西的文创产业园比想象中冷清。门口的保安室里,大爷正趴在桌上打盹,听到她们说“找印刷厂家”,指了指里面的一排灰色厂房:“往里走,12号、18号、23号都是,不过12号只做批量十万以上的,你们小订单别去了。”
两人先去了18号厂房。推开门,里面弥漫着股刺鼻的油墨味,几个工人正围着机器忙,老板是个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接过林薇递的设计稿,扫了两眼就皱起眉:“你们这插画太精细了,我们机器印不了,边缘会糊。再说,一千个冰箱贴、五百个帆布袋,量太少,不划算,你们找别家吧。”
林薇还想再争取,说“我们可以加钱”,老板却摆了摆手,转身去忙了,留下她们站在满是油墨味的厂房里,尴尬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什么人啊!”顾妍气得小声嘀咕,“量少就不是生意了?再说我们设计稿哪里精细了,明明很好看!”
林薇拉了拉她的胳膊,笑着说:“没事,还有下一家呢,咱们去23号看看。”
23号厂房的老板倒是很热情,给她们倒了杯凉茶,还搬了两把塑料椅让她们坐。可当他看到残次样品时,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你们之前找的那家厂,用的是最便宜的国产油墨,机器也是老款的,肯定印不好。我们能用进口油墨,机器也是新的,就是……价格得比你们之前贵三成。”
林薇的心“咯噔”一下——贵三成,意味着超出了预算。她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里的预算表,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算来算去,还是差了一千多块。她咬了咬唇,犹豫着说:“老板,能不能便宜点?我们是刚创业的小工作室,预算实在有限……”
老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姑娘,我这已经是成本价了,进口油墨比国产的贵一倍,手工磨冰箱贴边缘也费时间,真没法再便宜了。”
从23号厂房出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晒得人头晕。顾妍蹲在路边,揉着发酸的小腿,声音里带着点委屈:“薇薇,我腿好疼啊……早知道创业这么难,我当初就不该劝你辞职,咱们还在公司里舒舒服服地当社畜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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