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的老木板展示柜刚装完门,樟木的清香混着油漆的味道飘满房间。林薇蹲在地上,指尖蹭过展示柜门板上的木纹——是江屿特意找木工师傅留的,说“这样摸起来有老巷的温度”,她看着心里软乎乎的,手里攥着的“江城老巷”系列设计稿,纸边都被捏得发皱。
“薇薇!快来看!厂家发的样品到了!”顾妍抱着个小纸箱冲进来,鞋跟在水泥地上“噔噔”响,她扒着展示柜的木框,下巴搁在上面,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你看这帆布袋,印的老巷糖水铺多精神!还有冰箱贴,比你画的草稿还好看!”
林薇赶紧凑过去,拆开样品袋——帆布袋的橙红色是她调了三版才定的,像老巷夕阳落在墙面上的颜色,印着的糖水铺插画,连陈伯的蓝布围裙纹路都清晰;冰箱贴是树脂材质,边缘磨得光滑,不会划手,上面的修鞋摊图案,连张师傅的铁皮工具箱都画得明明白白。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上次跟厂家谈价时还怕“便宜没好货”,现在看来,顾妍表姐推荐的这家小厂,倒还靠谱。
“就它了!”林薇拍板,当场给厂家发了消息,下了五百个帆布袋、一千个冰箱贴的订单,还特意备注“按样品工艺来,颜色不许偏”。厂家秒回“放心!保证跟样品一样!”,她看着消息,连晚上做梦都梦见展示柜摆满文创的样子,连江屿上次提醒的“先查厂家资质”都抛到了脑后——满脑子都是“赶在工作室开业前把货备齐,让客户第一时间看到新系列”。
送货那天,林薇特意起了个大早,还跟顾妍约好“中午吃庆祝火锅”。货车停在工作室门口时,她跑着去开箱,美工刀划开纸箱胶带的“刺啦”声,比平时听着都喜庆。可当她掏出第一个帆布袋时,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冰淇淋——哪是什么夕阳橙红,明明是发灰的土橘色,像放了半个月的橘子皮,印着的糖水铺插画糊成一团,陈伯的围裙跟墙面颜色混在一起,连“糖水铺”三个字都快看不清。
“这、这是啥?”顾妍凑过来,拿起帆布袋翻来覆去看,声音都变了调,“样品不是这样的啊!这颜色差得也太多了吧?跟被水泡过似的!”
林薇的手有点抖,又掏出个冰箱贴——指尖刚碰到边缘就“嘶”了一声,被划得生疼,她低头一看,冰箱贴边缘的毛边能戳进指甲缝,印着的修鞋摊图案歪歪扭扭,张师傅的工具箱居然印成了方形,最离谱的是,有个冰箱贴还印错了字,把“老巷修鞋摊”印成了“老巷修鞋部”,像小学生写错题似的。
“哗啦”——林薇手里的一堆冰箱贴掉在地上,滚得满地都是。她蹲下去捡,指尖碰到冰凉的树脂,心里却凉得像泼了桶冷水。五百个帆布袋、一千个冰箱贴,堆在工作室中央,像座灰蒙蒙的小山,土橘色的帆布袋映着老木板展示柜,显得格外刺眼。这不是她熬夜改了七版的设计,不是她盼了半个月的文创,是堆连废品都不如的残次品。
“这厂家也太缺德了!”顾妍气得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乒乓球,抓起手机就拨厂家电话,“当初说得好好的‘跟样品一样’,现在这叫一样?我看他们是瞎了眼!”
电话接通,厂家老板的声音懒洋洋的,还带着点不耐烦:“哎呀,你们小姑娘就是挑剔,这颜色不挺好吗?橙红跟土橘不都差不多?设计稿太复杂,我们机器印不了那么细,很正常啊!”
“正常?”顾妍的声音拔高,震得林薇耳朵发鸣,“样品怎么能印好?现在批量就不行了?还有冰箱贴,边缘划手,还印错字,这叫正常?”
“样品是特意调了机器的,批量哪能那么麻烦?”老板的语气更敷衍了,“再说了,你们给的价就这么点,还想要啥自行车?嫌不好就别要,反正定金不退,货我们已经送了,剩下的钱赶紧结!”
“你!”顾妍气得说不出话,手机差点摔在地上。林薇接过手机,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老板,我们要的是跟样品一致的货,现在这样根本没法卖,要么你重新做,要么退钱,不然我们只能走售后维权。”
“维权?随便你!”老板冷笑一声,“我们小厂没那么多规矩,货就这样,爱要不要!”说完“啪”地挂了电话,再打过去,直接关机。
林薇握着手机,指节都泛了白。手机壳是江屿送的“老巷钟楼”树脂款,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她蹲在满地的残次品中间,肩膀垮得像被抽了筋,创业以来的热情第一次被现实浇得透心凉——定金交了五千,剩下的货款还没结,可这批货根本没法用,工作室开业的上线计划全被打乱,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文创。
“薇薇……”顾妍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背,声音软了下来,“别难过,大不了我们跟他们耗!实在不行,咱们再找别的厂家,总能有办法的!”
林薇没说话,只是盯着地上的土橘色帆布袋——上面的糖水铺糊成一团,像她此刻乱糟糟的心情。她想起第一次在市集摆摊,冻得手通红还笑着跟人讲老巷故事;想起江屿帮她画装修草图时,在角落偷偷画的小仙人掌;想起顾妍陪她熬夜改设计稿,吃泡面都觉得香……这些画面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她突然猛地站起来,眼里的迷茫慢慢变成坚定,声音有点哑,却很有力:“对,不能就这么算了!钱不能白花,时间也不能白耽误!走,我们一家一家厂去问!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家靠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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