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停在铁匠铺巷口时,陈队还在摩挲那枚辐射感应片。钢片中央的红点已经暗了下去,却在她掌心烙下一片冰凉,像极了林默递来钢花时的触感。
“真不跟队里说一声?”她侧头看林默,他正把铁锤往皮卡后斗里塞,工装袖口沾着的钢屑在晨光里闪着碎光,“卡桑矿场那边地形复杂,就我们俩……”
“人多了反而麻烦。”林默打断她,往副驾驶扔了个帆布包,“闻远的人肯定盯着矿场,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他顿了顿,指腹擦过她后腰的位置,“艾草包换了吗?矿洞潮湿,别让旧伤复发。”
陈队的耳尖突然发烫,伸手把警帽往下压了压。巷口卖豆浆的老张正往这边瞅,眼神里带着点探究——自从上次仓库抓人后,她和林默同进同出的次数越来越多,所里早有闲言碎语,说她这朵带刺的警花,居然被个铁匠给收了。
“看什么看?”她瞪了老张一眼,对方讪讪地转过头,却没注意到自己捏着豆浆勺的手在发抖。陈队这才想起,老张的儿子当年也是红源厂的工人,火灾后就没了音讯,听说还欠着一屁股赌债。
林默突然笑了,拉开车门把她塞进去。“你这脾气,难怪他们叫你铁娘子。”他弯腰系安全带时,呼吸扫过她的耳廓,“也就我受得了。”
“谁跟你……”陈队的话没说完,就被巷口突然响起的刹车声打断。一辆摩托车斜斜停在路边,骑手摘下头盔,露出张黝黑的脸——是码头派出所的协警老王,上次在仓库外围守过警戒线。
老王的眼睛在他俩之间转了圈,喉结动了动,突然发动摩托车突突地跑了,后视镜里还死死盯着皮卡的方向。陈队认得那辆摩托车,车座底下总藏着瓶二锅头,据说老王每天巡逻都得喝两口,说是壮胆。
“这下好了,明天所里又有新段子了。”她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却被林默按住手。
“别管他们。”他的指尖带着铁壳虫爬过的凉意,“红源厂的老话说,打铁要趁热,查案要趁巧。再磨蹭,闻远该把矿洞的钢料转移了。”
皮卡刚拐过街角,陈队就看见街对面的茶楼窗口有个相机镜头闪了下。她猛地坐直身体,认出那是市报的记者小周,上半年还采访过她抓走私犯的事,当时小周还笑说她比男人还能拼。
“有人拍照。”她低声道,手摸向腰间的枪套。
林默却像是没听见,慢悠悠地转动方向盘,皮卡贴着茶楼外墙滑过。陈队瞥见小周正举着相机猛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笔记本上写着“铁娘子与神秘铁匠”,后面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她怎么会在这?”陈队皱眉,“这个点报社不该上班。”
“说不定是闻远请来的。”林默突然踩下刹车,皮卡正好停在茶楼门口的梧桐树下,树荫遮住了大半车身,“让记者盯着我们,比派打手方便多了。”
陈队突然想起仓库里那个带刺青的男人,后颈的钢花图案在警灯下发青。当时没来得及细想,现在才觉得那刺青眼熟——和闻远秘书脖子上的链子吊坠一模一样,都是朵歪歪扭扭的钢花。
“你说,闻远会不会把红源厂的旧部都收编了?”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我爸当年的徒弟……说不定也在里面。”
林默的手顿了顿,方向盘在掌心转了半圈。“红源厂火灾后,失踪了三十七名工人。”他的声音很轻,“我查过档案,你爸的徒弟叫赵强,现在在卡桑矿场当监工。”
陈队的心跳漏了一拍。赵强这个名字,她在父亲的日记里见过,说那孩子手巧,看一遍就会打铁,就是性子软,容易被欺负。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个钢坯,旁边写着“赵强偷料”,字迹被泪水晕得模糊。
“他还活着?”她攥紧了辐射感应片,钢片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皮卡突然加速,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惊飞了树上的麻雀。陈队回头看时,小周还在茶楼窗口张望,笔记本上的问号被圈了又圈,像个解不开的结。
矿场入口的栏杆锈得掉渣,门柱上挂着块牌子,写着“安全生产,人人有责”,字迹被雨水泡得发涨。林默把皮卡停在乱石堆后面,从后斗拎出个工具箱,里面的钢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赵强在三号矿洞。”他往她手里塞了根圆头钢针,针尾刻着艾草纹,“等下见机行事,别硬碰硬。”
陈队刚把钢针藏进袖口,就看见远处走来个穿工装的男人,背影像根被风吹弯的芦苇,手里拎着个铁皮饭盒,走路时腿有点瘸。她的呼吸骤然停住——那是小时候赵强摔下脚手架留下的后遗症,右腿总比左腿慢半拍。
“是他。”她低声道,指甲掐进掌心。
赵强似乎没看见他们,低着头往矿洞走,饭盒上印着的红源厂厂徽已经掉了漆。林默突然吹了声口哨,铁壳虫在玻璃缸里躁动起来,触角直指赵强的方向,缸壁上撞出细碎的响声。
赵强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时脸色惨白,饭盒“哐当”掉在地上,里面的馒头滚出来,沾了层黑灰,像块发霉的钢渣。“你……你们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发颤,手往后腰摸去,那里鼓鼓囊囊的,像是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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